精神风暴的最核心，那股足以撕裂准圣神魂的恐怖龙威，在距离杨辰神念之体三尺之外，便被一层看似薄弱的玄黄光幕彻底消弭。
万道玄黄气垂落，如永恒不动的山岳，任凭风暴如何肆虐，连一丝最微弱的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些混杂在风暴中的亿万龙魂悲鸣，那些足以让大罗金仙道心蒙尘的怨毒诅咒，撞上这层光幕，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无声无息地消融，连半点痕迹都无法留下。
这就是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这就是先天不败。
立于这绝对的守护之中，杨辰的神念之体纹丝不动，甚至连笼罩周身的玄黄之气都没有加强半分。
就这？这就是昔日天地霸主的含金量？连给我挠痒痒都不配。看来系统说的“送宝童子”果然没错，瞧这气急败坏的架势，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把压箱底的宝贝送过来了？
他没有丝毫的敬畏，更没有半点的恐惧。
他的脸上，只有一种被打扰了清梦的，纯粹的不耐烦。
他抬起手，姿态随意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刚刚那撼动整个业力之海的龙威，不过是一阵比较恼人的耳鸣。
对付这种活在过去的孤魂野鬼，讲道理是没用的，必须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踩碎。
这个动作，极尽轻蔑。
在这死寂的业力深渊，在这昔日天地霸主的残魂面前，这无声的姿态，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羞辱性。
随即，他用一种慵懒到骨子里，又带着几分纯心找茬的欠揍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我说。”
“老泥鳅，你哪位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脑子里鬼哭狼嚎的，还讲不讲一点公德心了？”
此言一出。
轰然！
那股席卷一切的精神风暴，那股狂暴到极致的龙威，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沸腾的业力之海，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祖龙那庞大到无边无际的残魂，僵住了。
老……泥鳅？他在说什么？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是一种新的神通，还是某种恶毒的真言？不……不对，这不是法则层面的攻击，这是一种……凡俗的、卑贱的、用来形容沟渠里爬虫的称呼！他竟敢用这种词汇来形容吾？！
它那两个由怨念鬼火点燃的空洞眼眶，剧烈地跳动着，惨绿色的火焰明灭不定，透露出一股荒谬到极点的难以置信。
它想过无数种可能。
这个继承了罗睺因果的小辈，可能会恐惧，会求饶，会辩解，甚至会负隅顽抗。
可它唯独没有想到，对方的回应，会是这样一句……近乎市井无赖般的挑衅。
老泥鳅？
公德心？
公德心……又是什么？是哪位魔神的大道？为何吾从未听闻？等等，这似乎是……那些朝生暮死的蝼蚁之间才有的规矩？他竟敢用蝼蚁的规矩来衡量吾之行为？！
这两个词，对它而言，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陌生，还要刺耳。
“你……你说什么？！”
一股比先前狂暴十倍的怒火，从祖龙残魂的每一个角落轰然爆发！宏大的神念之音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化作了灼烧神魂的岩浆。
“吾乃祖龙！”
“天地间第一条龙！”
“洪荒曾经的主宰！”
“你这承载吾族灭族因果的孽障，竟敢……”
“停停停！”
杨辰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它那充满史诗感的自我介绍。
他的动作轻浮，语气更是充满了鄙夷。
对对对，就是这个调调，继续吹，吹得越响亮，待会儿脸摔在地上才越疼。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什么祖龙，什么主宰，不都凉透了吗？”
“上个量劫的老黄历了，还拿出来念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听着掉价呢。”
杨辰的神念之体向前飘了半分，直视着那双燃烧的鬼火，嘴角的弧度充满了嘲弄。
“死了，就该安息。”
“尘归尘，土归土。”
“懂？”
“天天在我这儿开演唱会，开追悼会，组团搞精神污染，吵得我都没法好好修炼了。”
他顿了顿，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来，让我教教你这个老古董什么叫新时代的规矩。
“怎么，你们死了还有理了？”
“影响别人休息，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因-果！这个道理，你们这帮老古董懂不懂啊？”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歪理邪说，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尖刀，精准地戳进了祖龙残魂那早已腐朽的尊严里。
它活了无数元会，镇压过太古凶兽，统御过四海万族，与凤祖、始麒麟争夺过天地主角的无上业位。
它见过最卑劣的背叛，也承受过最残酷的失败。
可它从未见过，从未听过，从未想象过，这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荒唐！简直是颠倒乾坤，混淆阴阳！吾等亡魂的怨念，乃是天地间最本源的因果之力，他竟然将其比作……吵闹？还反过来指责吾等影响他休息？！
这是一种何等荒唐的逻辑！
这是一种何等的颠倒黑白！
明明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债务人，此刻，却反过来指责债主太过吵闹，影响了他的清净！
“你……你……”
祖龙那宏大的神念，第一次出现了语无伦次的迹象。
愤怒，不，这已经不是愤怒了。这是一种尊严被碾碎后，混杂着荒谬与暴虐的全新情绪。吾的威严，吾的悲怆，吾族亿万年的血泪，在他眼中，竟一文不值，甚至不如他的清净来得重要！
它被气到了一种全新的高度。
一种超越了愤怒，超越了怨毒，纯粹是被对方的无耻给震惊到的状态。
下一刻，这种极致的震惊，化作了焚尽一切的狂怒！
“吼——！！！”
一声真正意义上的龙吟，从祖龙残魂的本源深处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神念冲击。
轰！
它那残破不堪的龙躯之上，漆黑的业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而起，将这片无尽的黑暗深渊映照成一片绝望的炼狱。
整个业力之海，都为之彻底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