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的手按在台阶的凹槽里，石面冰凉，粗糙的纹路卡进指缝。他用力一压，脚下微微震动，台阶缓缓下沉。火折子的光摇曳了一下，映出前方一条向下的通道。两侧墙壁刻着模糊的痕迹，看不真切。
他一步步走下，脚步放轻。空气渐渐变冷，弥漫着陈年泥土的气息。墙上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灯座，积满厚厚的灰尘。他没有点燃灯火，仅凭火折子微弱的光前行，光线太弱，只能照亮身前三尺之地。
走到中途，地面忽然一震。他立刻停步，耳朵贴上墙面仔细倾听。几息之后，头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他猛然抬头，只见横梁上有东西松动。他迅速扑向一侧，整个人翻滚落地。
三把铁刀自上方疾落，狠狠插入砖缝，离他肩膀不过寸许。刀柄仍在轻轻颤动。他喘了口气，坐起身，从袖中取出判官笔，在刚才踩过的地砖上划下一道记号。
此后他走得更慢，每一步都先用笔尖轻点地面，确认无碍后才敢落脚。途中又触发两处机关：一处是地面突然翻转，另一处是墙缝中射出细如发丝的银针。他虽躲过，衣角却被针锋刮破。
路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石门，门上浮雕着狼首，口中咬着一柄断剑。他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正欲细察，忽见门侧有个掌形小孔。
他将手覆上去。
掌心刚嵌入，石门便发出一声低响，缓缓开启。门内是一座大殿，四根巨柱撑起穹顶，中央停放着一口石棺。棺盖半启，空无一人，唯余几行刻字。
他走近细看，字迹清晰：“入者非亲，不得近盒。”
他凝视片刻，伸手触去。指尖刚碰上石面，便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顺着缝隙渗入。刹那间，整口石棺开始移动，徐徐滑开，露出下方隐匿的台阶。
他低头看着流血的手，眉头微蹙。这机关认他的血，可他自己却不知缘由。
台阶狭窄，曲折下行，转过数道弯后终于到底。眼前是个小室，中央设有一张石台，台上安放着一个玉盒。盒子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纹，显得古老而沉寂。
他缓步上前，并未贸然触碰，先环顾四周。墙上无机关痕迹，地面平整如常。蹲下细查时，发现石台底部有处凹槽，形状竟与一块玉佩相符。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旧玉佩——那是当年灯会时她亲手交给他的。试着嵌入，严丝合缝。玉佩落定，只听“咔”一声轻响，盒盖应声弹开。
盒中静静躺着一颗黑色药丸，表面泛着幽暗光泽。他拿起细看，药丸轻若无物，亦无气味。他小心收进怀里，转身准备离开。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异动。他回头望去，只见那石棺方向人影晃动。四个高大身影自墙边站起，身披残破铠甲，面容僵冷，毫无表情。
他们朝他逼近，脚步沉重。
他后退一步，抽出判官笔。第一人冲来，他挥棍扫向膝盖。对方身形晃了晃，未倒。第二人直击胸口，他侧身闪避，肋骨仍被擦中，一阵剧痛袭来。
他咬牙忍住，趁其收拳瞬间，笔尖疾刺腋下。然而那人仿佛无知无觉，反手一推，将他重重撞向墙壁。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三人围拢，动作整齐划一。他知道硬拼无益。脑海中忽然浮现她的声音：“不是力气大就能赢，要看怎么借力。”那时她在纸上画阵，教他如何利用角度与重心破局。
他继续后退，引他们靠近门口。那里地面有一道极细的裂缝。他故意踉跄一步，似是立足不稳。三人果然齐齐扑上。
就在他们同时踏入那片区域的瞬间，他猛然跃起，一脚踢向门框上的凸石。门框松动，上方石板一角塌落，砸在两人之间。碎石飞溅，其中一人脚下一滑，身体失衡歪倒。
他抓住时机，疾冲上前，一肘猛击其咽喉。那人轰然倒地，头颅撞上地面，发出闷响。另两人欲追，奈何空间狭小，挤作一团，反倒难以施展。
他趁机脱身，拔腿就逃。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他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和本能狂奔。火折子早已掉落，此刻全靠黑暗中的熟悉感前行。
途中他撕下一块衣襟，草草缠住仍在渗血的手。肩伤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不能停下。只要赶到出口，外面还有人在等。
终于，上方透下微光。他加快脚步，冲上最后几级台阶，猛地扑出门外。冷风扑面而来，他跪在地上剧烈喘息，一手仍紧紧按在胸口，护着那颗药丸。
他抬起头，看见那人伫立不远处，披着黑袍，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面容。对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望着他。
谢珩撑着地面站起，双腿仍在微微发抖。他从怀中取出玉盒，高高举起。
神秘人向前一步，伸出手来。
谢珩却未动。
你答应过，给她用了这药，她就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