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绿色的毒蛇蜿蜒而上,冰冷的三角头颅已然探至周平胸前,猩红的信子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下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平猛地张开了嘴,下颌拉伸到极致,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张嘴干嘛?!”华枬在他脑中惊叫,完全无法理解这诡异的举动。
周平没有理会她,依旧维持着这个引颈就戮般的姿势,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蛇头。
那毒蛇似乎也被这反常的举动所迷惑,它停止了前进,微微昂起头,冰冷的竖瞳审视着这个黑暗、潮湿的“洞穴”,信子快速吞吐,感知着其中的热量与气息。
短暂的停顿后,或许是出于捕食者的本能,或许是判断这里更为脆弱,毒蛇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条滑腻的绳索,倏地一下钻进了周平张开的嘴里!
就在蛇头刚刚完全没入时,周平眼中凶光爆射!
他猛地阖上双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那是颈骨被硬生生咬断的脆响!
“嘶——!”毒蛇的身体瞬间剧烈地痉挛、蜷缩,求生的本能让它剩余的上半身如同铁箍般死死缠住了周平的脖颈,并且疯狂地收紧!
“呃!”周平的喉咙被死死勒住,呼吸瞬间断绝。
本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迅速转为骇人的青紫色,眼球因为缺氧和压力而向外凸出,布满血丝!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勒断了!
“咬死它!周平!别松口!!”华枬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呐喊助威,共享着窒息的痛苦,却也明白这是唯一的生路。
周平牙龈崩裂,满嘴都是蛇血腥涩的味道,但他死死咬住,毫不松口!
直到感受到缠绕在脖子上的蛇身力量逐渐减弱、最终软塌塌地垂落下来……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
周平并没有像常人那样将死蛇吐出来。
他强忍着喉咙和口腔的不适,以及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开始蠕动喉部肌肉,配合着吞咽动作。
竟然一口一口,将那条断成两截、犹自温热的毒蛇,连同骨头、血肉、内脏,硬生生地、整个地吞了下去!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次吞咽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但他固执地进行着,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野蛮的仪式。
当最后一点蛇尾滑过喉咙,他如同虚脱般瘫倒,剧烈地喘息咳嗽,嘴角还挂着暗绿色的鳞片和血丝。
“说实话,”华枬的声音在周平脑海中响起,混杂着后怕、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叹服。
“昨晚看见你跟那云雕以命相搏的时候,就觉得你够狠了。没想到……你还能更狠,生吞毒蛇,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前可真没看出来。”
周平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脑海中瞬间闪过穿越前作为特工时,在雨林、荒漠中接受的种种极限生存训练。
为了活下来,别说是生蛇肉,更难以入口的东西他都不得不尝试。
那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摒弃所有矫情的生存本能。
而华枬,作为墨家皇族后裔,天赋卓绝,年纪轻轻便跻身十三太保之列,她的世界是道法、权谋与荣耀,何曾接触过这等最原始、最赤裸的玩命伎俩。
他正沉浸在回忆与现实的对比中,却听华枬话锋一转,带着明显的担忧问道:
“不过……这蛇既然这么毒,你把它整个吃下去,不会有事吗?”
周平下意识地按照过去的经验回答,语气甚至带着点训练有素的笃定:
“不会。蛇毒主要是血液毒,只要口腔、食道和肠胃没有破损,吃下去是没事的……”这是野外生存课上的标准答案。
可他话音未落,华枬的声音就猛地打断了他,带着一种“你莫不是摔傻了”的惊愕:
“可你破了啊!而且还不止一处!你忘了你五脏六腑都快被那扁毛畜生踩碎了吗?!”
周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抹苦笑僵在嘴角。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脸上反而露出一抹近乎释然的笑容。
“……忘了这茬了。”
话音未落,一股极其凶险的变化已在他体内猛然爆发!
最先袭来的是极致的窒息感!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甚至直接从内部堵塞了他的气管!
他猛地睁大眼睛,眼球因缺氧而迅速布满血丝并向外凸出,嘴巴徒劳地张大,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能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气音。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如同熔岩、又带着尖锐麻痹感的剧痛,从他破碎的脏腑深处猛地炸开,并沿着血液疯狂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的皮肤表面,尤其是脖颈和面部,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绿色网状纹路!
“周平!!”华枬在他脑海中发出短促而惊恐的尖叫。
作为与他生命核心紧密相连的心脏,她首当其冲!
那恐怖的毒素随着血液回流,直冲心房!
华枬只觉得一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麻痹感瞬间包裹了她(心脏)。
原本强韧有力的搏动猛地一滞,变得紊乱,时而疯狂加速,时而微弱得几乎停滞!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毒刺的冰棱正在穿刺、冻结她的灵体本源,让她传递出的意念都带上了痛苦的颤抖和断续。
“好……好毒……我……撑……”
她的声音如同信号不良般,在周平急速黑暗的意识中戛然而止。
周平最后的感知,是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视野被翻滚的黑暗彻底吞噬,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随即,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瘫软在冰冷的谷底,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慢慢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狼啸,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周平混沌的意识,将他强行从黑暗深处拽了出来。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凝聚。
一阵刺骨的寒风恰好卷过谷底,吹拂在他裸露的皮肤和伤口上。
冰冷的触感反而让他昏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同时也带来了更清晰的痛楚。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循着那狼啸的声音,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向上望去。
在那高耸的、几乎垂直的悬崖顶端,天光勾勒出一匹孤狼的剪影。
它正仰着头,对着幽暗的天空发出长长的嚎叫,声音在狭窄的峡谷间回荡,传得很远。
周平看着那悬崖顶上的狼影,听着这召唤的啸声,露出一抹极其无奈而又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