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府前街，福娃生鲜旗舰店的玻璃门，终于在晚上九点，缓缓关闭。
门外，依然聚集着许多，意犹未尽，或是没能挤进来，而满脸遗憾的市民。
店内，则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货架，几乎都被扫荡一空。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包装袋和顾客不小心掉落的菜叶。
几十名员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脸上却洋溢着极度亢奋和激动的神情。
他们从早上八点一直忙到现在，整整十三个小时，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嗓子喊哑了，腿站酸了，胳膊累得都快抬不起来。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燃着一团火。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如同一场梦。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卖菜的商店竟然能火爆到如此地步。
也从未想过，作为一名售货员，竟然能得到顾客如此的尊重和赞扬。
那种发自内心的职业自豪感，是他们过去在国营商场里，从未体验过的。
欧阳珍站在收银区的中央，手里拿着对讲机，声音虽然沙哑，但依旧充满了力量。
“大家辛苦了！”
“今天的工作，我们干得非常漂亮！”
“现在，我宣布，后续工作开始！”
“销售一组，负责清理卖场，打扫卫生！我要在一个小时内，让这里恢复到早上开业前的样子！”
“销售二组，负责整理货架，盘点剩余库存，列出详细的补货清单！”
“后勤组，立刻把我们准备好的宵夜，都端上来！让兄弟姐妹们，先填饱肚子！”
“财务组！所有人！立刻到楼上会议室集合！我们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今天的成果，给我一个不差地算出来！”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响彻整个卖场。
疲惫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整个卖场再次变得井然有序。
二楼的会议室里，气氛紧张而又压抑。
十几台点钞机，被并排放在长条会议桌上。
她们的面前，是堆积如山的一捆捆一麻袋一麻袋的钞票。
这些钱，都是今天一天的营业额。
有百块有十块，有五块的，有一块的，也有各种毛票和分币。
欧阳珍亲自坐镇，神情凝重。
“开始吧。”
她一声令下，几台点钞机同时发出了“哗啦啦”的轰鸣声。
红色的数字，在显示屏上疯狂地跳动着。
林小燕、张琪和林冒烟，也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即将揭晓的，激动人心的数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后，负责第一个区域的会计，颤抖着，报出了第一个数字。
“一号区域，总计，十一万三千四百二十六元五角。”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仅仅一个区域，就超过了十万！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字，被接连报出。
“二号区域，总计，九万八千七百五十元三角。”
“三号区域，总计，十二万零六百一十五元……”
每一个数字，都在不断地冲击着人们的心理防线。
林小燕的手紧紧地攥着。
张琪的眼镜后面，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只有林冒烟，依旧老神在在地喝着她的豆奶，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终于，当最后一个区域的数字，被统计出来后。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点钞机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人的身上。
她按下了那个“等于”号。
然后，看着计算器上显示出的，那一长串，足以让任何人眩晕的数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多少？”
欧阳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总……总销售额……”
“五十七万……三千八百九十二元……七角五分。”
五十七万！
这个数字，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彻底震懵了。
五十七万
一天的销售额！
这是什么概念？
全宁川省，最顶级的红星百货，一年的利润，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数字！
欧阳珍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扶着桌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会火，但她做梦也想不到，会火到这种程度！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卖菜，而是在印钞！
张琪看着那个数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林小燕也彻底失态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抱住身旁的林冒烟，激动地又笑又跳。
“冒烟！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五十七！一天五十七万啊！”
她像个孩子一样，语无伦次。
林冒烟被她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奶声奶气地抗议道。
“小姑，小姑，你轻点……”
“淡定，淡定一点，这只是个开始。”
她的平静与周围的狂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社长……您……您早就料到会是这个数字了吗？”
欧阳珍看着林冒烟，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林冒烟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我算的，大概是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
“现在超出了一点，可能是因为，省城人民的消费热情，比我预估的还要高涨一些。”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看着这个一脸云淡风轻的小女孩。
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孩子。
而是一个能够洞悉市场掌控人心的商业奇才。
“快！快给家里打电话！”
林小燕终于平复了一些心情，激动地说道。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告诉建国哥他们！”
“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当林建国在电话那头听到“五十七万”这个数字时。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才传来他带着哭腔的，激动到变调的声音。
“好……好……太好了……”
这一夜，下溪村无眠。
这一夜，云州商界，注定要因这个，足以载入史册的销售记录，而彻夜难眠。
一个属于福娃的时代，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宣告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