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推开客栈木门,脚步没停,径直往二楼走。楼梯吱呀作响,他走得慢,像逛自家后院。林婉儿跟在后头,赵无极垫后,刀鞘偶尔磕到墙角,声音闷闷的。
“要临街那间。”叶天一回头冲掌柜喊,“窗户得大,能看见整条街。”
掌柜点头哈腰,递上钥匙:“客官眼光好,那屋正对茶楼,热闹得很。”
叶天一接过钥匙,没道谢,转身继续上楼。林婉儿轻声问:“真打算在这儿等?”
“不然呢?”叶天一推开门,屋里桌椅齐整,床铺干净,“系统冻结情感,打架没劲,吃饭刚饱,不睡觉还能干啥?”
赵无极把刀搁在窗边,探头往外扫了一圈:“街上来往人多,藏不住人。”
“藏得住才怪。”叶天一脱了鞋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他们要的就是我放松警惕。”
林婉儿走到床边,低头看他:“你真睡?”
“装睡。”叶天一笑,“鼾声得打响点,不然人家以为我没诚意。”
赵无极皱眉:“你打算引谁来?”
“不知道。”叶天一闭眼,“但肯定有人盯着。老李头的药瓶、灰袍人的契约、茶亭的符文——全串一块儿了,我不动,他们也得动。”
林婉儿没再说话,走到窗边拉了拉帘子,留了条缝。赵无极蹲在窗台下,手搭在刀柄上,眼睛盯着外头。
叶天一开始打呼噜,声音不大不小,节奏均匀,听着还真像睡熟了。林婉儿指尖微动,一层薄薄结界无声铺开,罩住整张床,呼吸频率和叶天一一模一样。
赵无极低声说:“你这招够损的。”
“损?”叶天一没睁眼,“这叫专业。敌人想偷听,我就送个假靶子。他们不动手,我怎么抓现行?”
窗外风声渐起,街上的叫卖声慢慢稀了。赵无极耳朵动了动,压低声音:“有动静。”
林婉儿手指收紧,结界纹丝不动。
叶天一鼾声依旧,嘴角却微微翘起。
突然,他眼前一黑,耳朵嗡鸣,鼻子里闻不到味,嘴里发干,连床板的触感都消失了。他没慌,心里数着拍子,等那股空白过去。
空白结束,他立刻睁眼,动作轻得像没动过。房梁上,一道影子正往下落,手里捏着个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影子落地无声,转身就走,脚尖刚点地,赵无极的刀已经横在门口。
“走哪儿去?”赵无极冷笑。
影子顿住,没回头,袖口一抖,符文闪了一下。林婉儿指尖一弹,结界瞬间收拢,封住门窗。
影子没挣扎,只留下一声轻笑,身形一晃,原地消失。
赵无极骂了句脏话,收刀回身:“跑了。”
叶天一坐起来,伸手拿床头柜上的东西——一枚铜钱,边缘刻着细密纹路,正面是个“界”字,背面是坐标符号。
“钓饵升级了?”叶天一掂了掂铜钱,笑出声。
林婉儿凑过来:“这是什么?”
“界心坐标。”叶天一把铜钱翻来覆去地看,“灰袍人提过这词,老李头的药瓶上也有类似符文。”
赵无极走过来:“能定位?”
“不能。”叶天一摇头,“但能关联。这玩意不是单独给我的,是拼图的一块。”
林婉儿皱眉:“他们为什么主动送线索?”
“因为我想掀桌子。”叶天一站起来,把铜钱收进怀里,“我泼了茶,扣了记忆,系统没拦我——他们急了,想让我自己找上门。”
赵无极哼了一声:“那你去不去?”
“去啊。”叶天一伸了个懒腰,“白送的线索,不要白不要。不过得先搞清楚这坐标指向哪儿。”
林婉儿问:“怎么查?”
“老李头的药瓶。”叶天一从怀里掏出瓶子,对着铜钱比划,“符文走势一样,磨损痕迹也对得上——这俩东西出自同一批工匠。”
赵无极挑眉:“你早猜到了?”
“猜一半,试一半。”叶天一晃了晃瓶子,“老李头给我这玩意的时候,说能救命。现在看,救的不是命,是脑子。”
林婉儿轻声说:“他们想让你想起来什么?”
“不知道。”叶天一收起瓶子,“但肯定跟‘界心’有关。灰袍人问过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说不知道——其实我现在还是不知道,但我猜,它跟记忆抵扣脱不了干系。”
赵无极靠在窗边:“系统没提示?”
“没。”叶天一摇头,“冻结情感期间,它懒得理我。等解冻了,估计会蹦一堆任务出来。”
林婉儿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真相很危险呢?”
“那就更得知道了。”叶天一拍拍她肩膀,“躲着不看,锅照样砸头上。不如主动掀开,看看里头是金子还是屎。”
赵无极嗤笑:“你这比喻够糙的。”
“糙点实在。”叶天一往床上一倒,“睡觉。明天还得跑腿。”
林婉儿帮他拉了拉被子:“你不担心他们再来?”
“来就来呗。”叶天一闭眼,“下次我换个姿势打呼噜,让他们猜不准我到底睡没睡。”
赵无极翻白眼:“你还真把自己当诱饵了。”
“不当诱饵,难道当观众?”叶天一声音渐低,“线索送脸上了,我不收,对不起人家熬夜刻符文。”
林婉儿没再说话,轻轻吹灭油灯,坐在床边守着。
赵无极重新蹲回窗台,刀横在膝上,眼睛盯着外头。
叶天一呼吸平稳,鼾声又起,这次更响,更假。
林婉儿低头看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赵无极低声说:“他睡真了?”
“没。”林婉儿轻声答,“他在等下一个黑影。”
窗外月光斜照,铜钱静静躺在叶天一怀里,符文与药瓶上的痕迹悄然呼应。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闪了一下,没出声,只留下一行小字:“目标未撤离。监视持续中。”
叶天一没睁眼,手指在被子里轻轻敲了敲铜钱。
鱼咬钩了。
线,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