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沈锐睁开眼睛，医院的顶灯在视线中形成模糊的光晕。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右肩的伤口被妥善包扎，左手上连着输液管。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锐转头，看到省厅的老同学周扬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份病历。你失血过多，昏迷了十八小时。不过医生说没伤到要害，休息两周就能恢复。
莫云...沈锐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陈志强...林岳...
慢慢来。周扬递给他一杯水，陈志强死了，林岳逃脱了。我们抓了三十多个审判者联盟成员，包括周雪和刘芳。宁化集团的王志强在逃。
沈锐挣扎着坐起来，眩晕感让他不得不扶住床沿：莫云在哪？
周扬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们...不确定。
什么意思？沈锐猛地抓住周扬的手臂，输液针头被扯动，手背上渗出血珠。
冷静点！周扬按住他，根据监控，昨天傍晚莫云来过医院，停留了约二十分钟。护士说她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之后再没出现。
沈锐掀开被子，不顾周扬的阻拦拔掉针头：给我手机。
沈锐，你现在不能——
手机！
周扬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沈锐的物品递给他。手机电量只剩15%，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未知号码：
「想要她活着，单独来老水厂。带上所有证据。你知道撒谎的后果。——L」
附件是一张照片——莫云被绑在一把金属椅上，嘴巴被胶带封住，额头有血迹，但眼神依然清醒倔强。背景是布满管道的厂房，典型的工业风格。
老水厂...宁城旧水处理厂。沈锐立刻下床，忍着眩晕找衣服，他知道警方会监控医院，所以等到我醒了才发信息。
周扬拦住他：这明显是陷阱！林岳已经走投无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已经通知特警队待命...
沈锐厉声打断，你没看到吗？单独去。林岳不是普通罪犯，他有眼线 everywhere。如果发现警方有行动，会立刻杀了莫云！
那至少带上追踪器。周扬妥协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微型装置，贴在皮肤上，我们会保持距离跟着，只在紧急情况下介入。
沈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穿好衣服后，他检查了配枪——弹匣是满的。周扬开车送他去旧水厂，路上简要汇报了案件进展。
莫云上传的数据非常关键。tZ-47确实在进行非法人体试验，但更可怕的是...周扬压低声音，国安局介入调查了，怀疑这背后涉及生化武器研发。辉宁制药的实际控制人是一家离岸公司，与多个国际军火商有关联。
沈锐想起莫雨的死：莫云的妹妹是早期受害者之一。
恐怕远不止她。周扬将车停在距离水厂一公里的地方，根据周雪电脑里的名单，过去三年至少有六十名死于tZ-47试验，都是些无亲无故或家境贫困的绝症患者。
沈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三年前那个看似普通的暗网赌博案，如今牵扯出一张横跨多国的犯罪网络，而徐峰和莫雨只是无数受害者中的两个名字。
从这里我自己走。沈锐下车前说，如果我两小时内没联系你，或者听到枪声，就强攻进来。
周扬递给他一个耳机：保持通讯。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旧水厂坐落在宁城北郊的河边，已经废弃多年。生锈的铁丝网围栏多处破损，主厂房的红砖墙面上爬满了藤蔓。沈锐从侧面的缺口潜入，警惕地观察四周。厂区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碎窗户的呜咽声。
主厂房的大门虚掩着，沈锐侧身闪入。内部空间开阔，高大的混凝土柱支撑着钢架屋顶，阳光从破损的顶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各种生锈的管道和反应罐构成了一座金属迷宫。
林岳！沈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我来了！放了她！
没有回应。沈锐谨慎地向前移动，手放在枪柄上。转过一个巨大的沉淀池，他看到了莫云——被绑在中央控制室的椅子上，周围堆满了化学桶。控制室的玻璃早已破碎，门被锁链缠住，只留一条狭窄的缝隙。
莫云听到动静，猛地抬头。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光，拼命摇头示意沈锐不要靠近。
别怕，我来救你了。沈锐快步上前，却在距离控制室十米处突然停住——地上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横贯通道。绊线！他小心地跨过去，接近莫云。
控制室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证据放在门口。退后等待验证。——L」
沈锐将装有所有证据拷贝的U盘放在指定位置，退后几步。片刻后，一个遥控小车从管道后面驶出，取走U盘消失在阴影中。
聪明。林岳的声音突然从厂房各处的老旧广播系统中传出，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不愧是沈队长，连绊线都发现了。不过...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人吗？
沈锐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来源：你要的证据已经给你了。放了她！
首先，验证需要时间。林岳的声音带着戏谑，其次，我改主意了。这么精彩的游戏，怎么能只有我们三个参与呢？
厂房另一侧的侧门突然打开，两名壮汉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沈锐眯起眼睛——是宁化集团的董事长王志强！他的名牌西装皱巴巴的，脸上有淤青，显然已经吃过苦头。
王董事长试图逃往马来西亚。林岳的声音解释着，幸好我的朋友们在机场挽留了他。沈队长，这位才是tZ-47项目的真正负责人，周雪和刘芳只是他的傀儡。
王志强被推到控制室附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饶了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闭嘴！林岳突然从阴影中现身，手中的枪抵在王志强后脑。他比沈锐记忆中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像鬼，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沈队长，好久不见。
沈锐的肌肉绷紧，手指离扳机只有毫米：林岳，结束了。水厂已经被警方包围，你逃不掉的。
林岳挑眉，那为什么我的人报告说，方圆一公里内除了周扬的车，没有任何警方活动？你还是老样子，沈锐，喜欢单独行动。
沈锐心中一沉——林岳确实有眼线。
别紧张。林岳松开王志强，走向控制台，今天不是要杀你。相反，我想请你做个见证——tZ-47真相的终极揭露。
他按下一个开关，控制室的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正在被破解。进度条缓慢前进：65%...66%...
莫云妹妹的日记。林岳解释道，我花了一年时间才找到。那女孩很聪明，把真相藏在多层加密后，连周雪都不知道。
莫云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沈锐注意到她的手腕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动，似乎在...有规律地摩擦绳索？
你想干什么，林岳？沈锐转移注意力，复仇？正义？你杀了那么多人，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林岳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区别？我杀的是罪人，他们杀的是无辜！王志强用绝症患者测试致命药物；周雪伪造数据；刘芳签署假死亡证明...而陈志强，你最信任的上司，收钱掩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