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律穹苍左手无名指被布芙掰断了,此刻疼痛难忍,碍于沙洲国的颜面,硬撑着,不让脸上露出丁点痛苦之色。
本想快点回驿站医治,上些止痛药,哪想到刚出宫门口,那个女疯子就杀过来了。
刚才那一架输的窝囊,从没遇到如此难缠的招数,都快被气死了,堂堂沙洲大将军有气岂能不出,有仇岂能不报!
既然都追到眼前了,那就不客气了,再战一次,生死勿论。
忽律穹苍提刀应战。
……
皇宫,太和殿。
羽林卫一号急禀:“禀皇上,忠勇伯她一路跑出宫,臣等拦不住,忠勇伯在宫门口脱了朝服,要了佩刀,与那忽律穹苍又战在了一处。”
停顿了片刻,见皇上没有问话的意思,自行退出大殿,继续探报。
很快,羽林卫二号进殿:
“禀皇上,忠勇伯砍中忽律苍穹后腰一刀,但只破了层油皮。
忽律穹苍说两军交战,死伤难免,军人以战死为荣,忠勇伯总揪着他不放,未免太小家子气,大国气量全无。
忠勇伯大骂他放屁,说军人也是人,也是大夏的子民,他们不单是军人,还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别人的丈夫。
如果你沙洲国不来进犯,他们就不会战死沙场,不找你算账找谁?
既然你说军人以战死为荣,那你就死一死吧!
刚刚那是国恨,现在是家仇!
风鸣谷一役,最后倒下那人,被你一枪贯胸,他是我哥!”
大殿之上,哪还有心思议政,都在聚精会神听羽林卫新鲜度极高的快报。
皇上问:“忠勇伯可受伤?”
羽林卫二号答:“并未,但忠勇伯的中衣衣角被忽律穹苍削掉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羽林卫二号退下,问百官:“沙洲和谈事宜明日再议,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反应。
皇帝心情极好,唠家常的语气说道:
“既然无事,便可退朝,但众卿怕是要多留一会儿了,等忠勇伯打完了这架,再放你们出宫。”
平日里神圣庄严的金銮殿,不是论江山,就是定生死,皇权至上,气氛凝重又紧张。
这一刻,殿中的气氛莫名生出一丝松弛,虽说不多,也被百官敏锐的察觉到。
有反应快的,马上迎合皇帝:
“呵呵,是要多留上一刻,若是此时退朝,臣等出了宫门,撞见忠勇伯教训忽律穹苍,这架是拉还是不拉?
拉架,影响忠勇伯发挥,不拉架,影响大夏礼仪之邦的声誉。
莫不如就当没看见,不知道,待忠勇伯打完了,再与那使团说上一说,哄一哄便是。”
反应慢了一点的,暗恨自己没抢上第一个说,只能附和着:“正是,正是。”
心里有筹划的,算盘打的直冒火星子,暗自筹谋着:
忠勇伯前途不可限量,参布芙的折子得赶紧撤回来,回家就让那不成器的儿子赶紧找机会往布芙身边凑。
能娶到家最好,娶不到,给她当个跟班也是好的,没看一帮纨绔跟在布芙身后大哥大哥叫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定南侯低眉敛目,安静的立在自己的位置,刚刚弹劾布芙,他用了四个马前卒,这四人的结果可以预料,肯定废了,失策。
皇帝明晃晃的袒护布芙,如此,只能先歇了弹劾的心思,想收拾这个丫头,还得另辟蹊径了。
打的好!
这是此刻众多武官的心情,他们在心里为布芙叫好,恨不得亲自动手。
家仇国恨,但凡有点血性的都忍不了,但他们被身份和规矩束缚着,不得不忍,羡慕布芙的不管不顾,更羡慕布芙能深得圣宠。
皇帝此时很突兀的问了一句:“睿亲王,今日份的夸赞,布芙办了吗?”
不知事情缘由,百官听不懂,齐齐看向睿亲王。
睿亲王下意识摸了一下青眼圈,不情愿的回道:“夸了,夸臣面具好看。”
“这算什么夸?镇北侯,告诉忠勇伯,明日必须当着朕的面好好的夸睿亲王,不然罚她俸银。”
“臣,领旨。”
羽林卫三号,跑的有些急,气息不稳道:
“禀皇上,忠勇伯左臂脱臼,忽律穹苍趁机连环出招,忠勇伯都险险躲过,找了个喘息的机会,自己把胳膊推上了,又和那厮战在了一块。”
皇帝轻蹙眉头,略显紧张的问:“你看他二人,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臣以为,忠勇伯气势无敌,只气力上略弱一层,不过,忠勇伯刀法诡异,不好拆解,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大胜。”
皇帝摆摆手,羽林卫三号退下。
“严序,你亲自去宫门口盯着。”
严序领旨后,匆匆往宫外走,多年主仆,无需多说就知道皇上要自己做什么。
皇帝又问了一句不该出现在此时此景的话题:“陈将军,你的嫡长女可有定下人家?”
陈将军惶恐,回道:“回皇上,尚未。”
“朕听说陈将军家嫡长女养的极好,生于将门,继承了陈将军的风骨,不但武功高强,使得一手好鞭法,还心怀仁勇,经常帮扶弱小。
听说品貌还出众,又聪慧过人,更是孝道,陈将军每年生辰可都是他闺女亲自下厨,多好的孩子!
既守忠孝之道,亦明闺阁礼序,其德其才,自成风华,不仅为深闺女子之楷模,足令须眉汗颜啊!
难得,难得。”
陈将军心里乐开了花,谁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家孩子,况且还是天下至尊的夸赞,那意味着他家女儿再也不愁嫁,挺着腰杆子挑夫婿。
再高兴,也得谦虚一点,赶紧回道:“皇上折煞小女了,她怎担得起如此盛赞,臣惶恐。”
“朕说她担得起就担得起,待有中意的人家,知会于朕,朕给她赐婚。”
“谢皇上圣恩,谢皇上!”
陈将军大喜过望,他此刻明白了,皇上在为布芙领他女儿逛青楼的事,补偿他。
当着百官的面盛赞他女儿,再加上赐婚,如此大的殊荣,谁还敢在背后说女儿半句坏话。
回家就解了女儿的禁足,让她去找忠勇伯玩去,随便玩!
马上就有大臣小声跟陈将军搭话:“陈将军,散朝后,咱老哥俩喝一盅去?”
羽林卫四号来报:
“禀皇上,忠勇伯砍中忽律穹苍胸口一刀,深可见骨,又踢中,踢中……踢中那啥,子孙根,严总管及时从宫门出来,大声喝住。
羽林卫将二人强行拉开,严总管训斥忠勇伯胡闹,又安抚使团,说此事并非皇上之意,是那疯女人报私仇。
皇上定会严惩,让他们放心,当务之急,是回驿站给忽律大将军治伤。”
羽林卫一号又来报:
“禀皇上,沙洲使团被羽林卫护送回驿站,途中,使团诸人口出恶言,咒骂忠勇伯,大放厥词,说皇上您要是不给个满意的说法,就让大夏好看。
忠勇伯被太医院程医正拉进太医院,边走边骂,气的不轻,还用手指头戳忠勇伯脑袋,说她左胳膊不想要了,下次再糟蹋这支胳膊,就不给她治了。”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大笑,笑的收敛又矜持。
众臣也随着皇帝笑,笑的一言难尽。
“散朝吧,陆文铮和戴遇留一下,朕有事商议。”
百官散去,三五为伴,忍不住低声讨论,讨论的话题都是忠勇伯。
陆文铮和戴遇,垂首听训。
“你们俩带的什么兵?第一天上朝就闯祸!还敢打使臣,你们怎么教的?
不斩来使,不斩来使!虽然这个使他很屎,那也不能斩!
她不懂,你们俩还不懂?
你俩刚才在朝堂上,为何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心里觉得打得好,打的过瘾呢?
布芙如此无法无天,就是你们俩个惯的!”
陆文铮:说的好像你没纵容似的?
戴遇:你皇帝,你说啥是啥。
“朕乏了,头有点疼呢,说吧,怎么整?”
什么怎么整?两位元帅齐齐看向皇帝,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前方不是有坑,就是有套,你还得自己往里跳的那个配方。
“别让忽律穹苍死在大夏国境,使团的安防事宜,就交给承武,主要是让你重点防着点布芙。
她有前科,杀兄之仇还没报利索,我担心她偷摸去刺杀。
另外,这两件事,替师兄办了。”
皇帝衣袖一甩,扔了两个奏折给陆文铮。
“少堂也别闲着,这两个事,你代师兄去督办,该杀杀,该罚罚,你看着整。”
同样扔了两个奏折给戴遇。
陆文铮字承武,戴遇字少堂。
两人默契的交换眼神,不是坑也不是套,原来是给他俩派活,不用看都知道折子里的事是那种蛆都不愿往上凑的糟烂事。
开头那一顿训,就是为了派活的时候,堵住他们的嘴,不让拒绝,不让讲价。
皇帝拿出师兄的身份,私下里交心的态度,说话随意又自在,他俩作为臣子,可不敢和皇上真随意,真自在的说话,更不敢自称师弟。
皇帝越是这样,越要注意尊卑礼法,才不会出错。
和皇帝亲近就这点不好,破活脏活总会先想到你,两人认命接下苦差事,齐声:
“臣,领旨。”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俩可以走了。
陆文铮没动,戴遇见陆文铮没动,他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