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光带,斜斜地投在光洁的办公桌面上。
童磨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指尖捻着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目光落在摊开的一份关于近期连环纵火案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报告上。
作为警视厅的特别顾问,他的工作内容繁杂而微妙——从重大案件的犯罪心理侧写,到协助甄别那些隐藏在普通案件背后、手法稍显“专业”的潜在人才。
后者,往往是他为琴酒的势力网络“添砖加瓦”的绝佳来源。
报告上对嫌疑人的描述透着一股偏执和表演欲,童磨在空白处用娟秀的字迹写下几个关键词:“仪式感”、“寻求关注”、“可塑性强”。
他合上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签冰凉的边缘。比起boSS的任务,此刻占据他心神的,是另一个更微妙的疑惑。
拯救诸伏景光事件……
那次爆炸的威力,足以将他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在所有人,尤其是当时在场的所有警察眼中,他童磨绝无生还可能。
然而,自他这次醒来后重返岗位,无论是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还是其他同事,他们的反应都过于……平静了。
没有刨根问底的探究,没有对“奇迹”的过度惊叹,仿佛他只是休了个长假回来。
这不合常理。
童磨端起手边的保温杯,里面是温度适宜的温水。他当然不能直接去问:“喂,你们为什么不惊讶我还活着?”
那太刻意了。但这疑惑如同细小的尘埃,偶尔会飘进思绪里。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城市轮廓。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节奏熟悉。
“请进。”童磨脸上瞬间挂起温和无害的笑意,将那份写着关键词的报告不着痕迹地翻了过去。
门被推开,伊达航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童磨,怎么样,最近忙吗”
“还好,刚看完一份报告。”童磨放下保温杯,微笑着回应,“班长有事?”
“也没什么事,”伊达航走进来,随意地靠在桌边,“就是想着咱们几个好久没好好聚聚了。今晚有空吗?而且不要学松田他们叫我班长啦”
“好啊。”童磨欣然应允,笑容真切了些,“确实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不要嘛,班长叫着很顺嘴啊”
“可不是嘛!”伊达航笑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案子一天比一天多。那说定了,下班门口等?”
“嗯,没问题。”童磨点头。
伊达航又闲聊了几句最近的案子,这才风风火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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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给建筑物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残留着白日的燥热。童磨、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四人并肩走出警视厅大门,汇入下班的人流。
“啧,总算能喘口气了。”松田阵平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街角巷尾,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下午爆处组这边送来个拆了一半的模型,说是新设备有点小问题,折腾半天,结果发现是操作手册印错了接线顺序。”
萩原研二立刻接上话茬,笑容灿烂:“哎呀呀,所以阵平酱一分钟就搞定了吧?不愧是我们的王牌~”
他边说边很自然地朝童磨这边靠近了半步,肩膀几乎挨着童磨撑开的深色阳伞边缘。童磨的伞面微微倾斜,正好遮挡着西斜却依旧有些刺目的阳光。
“少拍马屁。”松田哼了一声,嘴角却似乎放松了零点几毫米,“那群新手,基础不牢靠就急着碰新东西。”
“哈哈,有你在他们才能放心大胆练嘛。”伊达航爽朗地笑着,顺手拍了拍松田的肩膀,魁梧的身躯随着动作,非常自然地落后了松田半步,像是要给松田让出说话的空间,又像一堵厚实的墙,恰好堵在了童磨侧后方的空隙上。
他接着萩原的话说:“不过说到练手,研二,你上次推荐那家新开的居酒屋怎么样?据说生啤不错?”
“何止不错!”萩原研二眼睛一亮,身体又极其自然地朝童磨方向侧了侧,手臂摆动间,巧妙地用自己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某个方向的视线,同时语速轻快地说
“老板从九州进的麦芽,泡沫绵密得像奶油,配他们家的盐烤喉黑鱼简直绝了!今天就去那儿?阵平请客!”他促狭地朝松田眨眨眼。
“哈?凭什么又是我?”松田挑眉,就在他看似要反驳的瞬间,搭在童磨肩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脚步也随之极其轻微地顿住了半秒。
他墨镜后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锁定了斜前方便利店阴影里的某个点。
童磨清晰地感觉到那熟悉的、黏腻而狂热的视线再次袭来,比早晨更甚。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拢。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松田那一瞬间的停顿和童磨的细微反应。
他极其流畅地将话题从“谁请客”无缝切换,声音依旧带着轻松的笑意:“啊,对了童磨,上次那家店的甜口酱汁烤鸡皮你不是很喜欢吗?老板说最近换了新配方,加了点柚子皮,更清爽了,今晚一定要试试!”
他说话的同时,身体已经不着痕迹地完成了侧移和遮挡,与松田和伊达航形成的保护圈瞬间收得更紧。
伊达航立刻接口,声音洪亮,带着点迫不及待:“那还等什么?赶紧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童磨,你没问题吧?走快点?”
他看似在催促,实则脚步已经加快,魁梧的身躯严严实实护着童磨的后方和侧翼。
四人的阵型在谈笑风生间完成了调整,将童磨护在中心,步伐默契地加快。
“嗯,没问题。”童磨温和地应着,伞的角度随着移动和阳光变化微调,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目光却透过伞沿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从便利店阴影中走出的身影——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眼神却像烧红的炭。
那人径直挡在了路中央,目光穿透松田和萩原研二构筑的防线,死死钉在童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