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楷瞧着郭妡听到这话后，非但未破涕为笑，反而更是窥破他一般，整个人顿失神采，眼底满是醒悟和失措。
他眉目一冷，越描越黑的混账！
冷幽幽道：“滚。”
几人再不敢多说，忙转头出去。
早知赵王这外宅里也是头母老虎，就是说什么也不来了。
等人都走完了，沈楷才踏上最后一阶。
冰冷的手指挑起郭妡的下巴，垂眼居高临下看她满脸泪痕，悠然道：“醋了？”
郭妡咬着唇，泣不成声。
“所以，殿下对妾身，也只是出于面子的抢夺？殿下从前对妾身好，只是因为妾身不爱殿下，要将妾身哄过来。如今，妾身已是殿下囊中之物，妾身的心……妾身的心……呵呵，殿下便不需再装了……”
她说她的心！
沈楷指尖一紧，看在她眼中却像迟疑，像承认。
她目光逐渐被失望乃至绝望占据，抬手压着心脏，紧紧锁着眉，呼吸急促得像立马要昏厥过去。
沈楷猛地回神，两臂圈住她摇晃的身体。
她就是醋了！
醋得胡思乱想，想到心力交瘁！
沈楷忙将人抱起，“孤不是。”
哪里还记得她又一次在人前下他的脸，急急叫万全去请医士。
郭妡收着力气，一把拂开他，“我不瞧，你这般欺负我，这般骗我，我不想活了……”
“浑说，孤若只是为了脸面，何必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重新抓住她的手，捻着袖子给她擦脸。
就听她躺在榻上重重抽了几口气，仍旧难受得厉害。
却还要说：“我不信你……我不要信你了……”
沈楷瞧她吃醋吃到蛮不讲理的模样，可怜可恨又可爱，一颗心软塌塌的。
拂开她面颊上被泪水糊住的碎发，他扬声吩咐：“万全，去叫那酒肆东家来，再把君元度给孤叫来作证！”
没多久，两人被催着进了正房。
君元度脸上似笑非笑，看热闹的意思很明显。
而另一个，正是垂着脑袋装怯懦的任长风。
沈楷坐在床沿，床帏放下，郭妡在后头背对着他蜷成一团，一言不发。
这半晌，没哄好一点。
沈楷沉声，“你们如实说，今日那舞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任长风侧头瞥一眼君元度，开酒肆他依托的是绿林背景。
游侠么，和这些当官的都没什么关系。
在他们看来，他背景干净，为人神秘，反而可以结交。
因此和不少人都混了个熟脸，沈楷和君元度都不例外。
见得多了，面对沈楷，他已能泰然自若。
他瞧君元度，君元度也瞧回他，“任东家看我作甚，我是后来的，你该比我清楚才是。”
这话一落，就听见郭妡捶了下床板的闷响。
这是觉着沈楷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来糊弄她。
沈楷一眼瞪过去，“你来时，不正好瞧见始末！”
君元度这才呵呵笑一声，不紧不慢替他解释。
“也没别的，文七郎痴迷方十娘，今日借殿下的势要方十娘陪酒，恰好那西域王子也瞧上了方十娘，一掷千金横刀夺爱。这两边热火朝天的竞价，方十娘深觉受辱，两方都没搭理，他们却自己打起来了，殿下是仗义出手相助，倒真没参与抢夺。”
任长风等他说完，点头，“是。”
十分惜字如金。
沈楷的手自帷幔穿过去，摸她的手，“可听见了。”
然而，里头只轻哼一声。
君元度瞧这两人拿他当情趣，悠然补了一句。
“不过，夫人气性着实大了些，殿下是亲王，便是不在外头找，府里还能少得了姬妾？夫人这般醋下去，何时是个头？任东家，你说是不是？”
说罢，撞了下任长风的胳膊。
任长风头都没抬，“草民一介白身，朝廷不许白身蓄婢纳妾，而且草民连个妻室都没娶上，贵人们说的，草民实在理解不了。”
君元度笑骂：“你这油滑的刁民，倒显得我多嘴了？”
在他的阴阳怪气下，沈楷的手成功被再次甩开。
他干脆捡了只鞋子朝君元度砸过去。
“要你多嘴，你学学人家少说话，赶紧滚！”
两人被万全带下去领赏。
沈楷才掀开帷幔，踢了鞋子抱住郭妡的腰，整个人蹭过去，将人往怀里一拢。
“说，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要妾身磕头赔罪么？”她掰他的手。
沈楷笑呵呵，却搂紧不放，“岂敢，你犯浑起来，孤怕得厉害。”
说罢强行将人拧过来，又搂着坐起，抵着她额头，“说，你的心如何？”
郭妡在他黑黝黝的目光下，垂头推了推他，小声嘟囔，“不说。”
沈楷一副拿她没法子的样子，心底却舒爽得不行。
还能如何？
她自己清晰意识到，她为他心动了嘛！
沈楷只觉得，闹得好，她不闹这一回，他还一知半解呢！
外头守着的万全听着动静，悬着的心放下去，壮着胆子提醒，“大王，还要去南郊的庄子呢。”
沈楷回来，本就是歇一会儿，换身衣裳赶场的。
被闹得差点忘了。
万全一说，他才想起来，刚准备起身，袖子就被郭妡攥住。
他回头看她，她眼底藏着一抹对他依赖，像此刻很脆弱，无比需要他。
沈楷心底熨帖的不行，当即道：“起身换衣裳，孤带你去。”
好不容易确认她心意，好不容易把人哄好。
他也怕一出门，她又胡思乱想，回来又是那冷冰冰的样子，甚至雪上加霜。
干脆带出去得了。
“妾身能去么？”她红着眼抬头。
沈楷道：“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郭妡就麻利起身，像意识到有些过于急迫了，站在榻前愣了下，又瞧了瞧他。
沈楷乐得哈哈笑，“赶紧去，再收拾几套衣裳，今夜不回来。”
原本是要回来的，但沈楷高兴，准备在庄子上待一晚，明天再带她去打猎。
哄人么，投其所好就是王道。
两人一路出城，郭妡枕着他的肩睡了一会儿，再醒来，通红的眼恢复大半。
城外的庄子上并不是那群纨绔，而是好些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