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小铺的竹窗被晚风推开半扇，带着灵米香气的热气从屋里漫出来，缠上檐角挂着的小风铃，叮铃铃响得热闹。林风正蹲在灶台前翻搅锅里的灵米团子，白胖的团子在滚水里翻来翻去，裹着层淡淡的灵光，像极了他上辈子超市里卖的芝麻汤圆。
风哥，苏师姐真的会来吗？王铁蛋踮着脚往门口望，手里还攥着块刚从系统商城换的巧克力，包装纸亮晶晶的，是他特意留着给苏清晏的见面礼。
放心，她说来就会来。林风用木勺敲了敲锅沿，把桌上的灵果拼盘摆好看点，再把那瓶桂花蜜端出来——苏师姐上次说喜欢这味儿。他特意从系统商城换了罐地球产的桂花蜜，比修仙界的灵蜜多了点烟火气，上次给苏清晏尝了口，她没说话，但嘴角偷偷翘了半天。
王铁蛋刚把拼盘摆好，门外就传来轻叩竹门的声响，三下，不疾不徐，正是苏清晏的习惯。林风赶紧擦了擦手，冲王铁蛋使了个眼色：去开门，机灵点。
王铁蛋拉开门，果然见苏清晏站在门口，还是花甲老妪的模样，却换了件月白色的软缎道袍，领口绣着几枝淡青色的兰草，手里提着个食盒，见了王铁蛋，微微颔首：林道友在吗？
在在在！王铁蛋赶紧侧身让她进来，风哥正给你煮灵米团子呢，说要放你喜欢的桂花蜜！
苏清晏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的灵果拼盘，又落在灶台边忙碌的林风身上——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粗布短褂，花白的头发用根木簪挽着，正弯腰往碗里盛团子，后腰的弧度有点驼，看着真像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头。可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昨天在演武场一拳砸晕了筑基七层的赵天雷。
苏师姐来了？快坐。林风转过身，手里端着两碗灵米团子，碗沿还冒着热气，刚出锅的，加了点桂花蜜，你尝尝。他故意把腰弯得更厉害，走路时脚步还晃了晃，活像刚才蹲灶台蹲久了腿麻。
苏清晏接过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瓷碗，抬眼时正撞见林风不小心洒在衣襟上的汤水，他慌忙用袖子去擦，结果越擦越脏，把块灵米团子的碎屑蹭到了下巴上。
你慢点。苏清晏忍不住开口，从袖袋里掏出块素色帕子递过去，擦干净。
林风接过帕子的瞬间，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软乎乎的，带着点凉意。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头擦下巴，声音都有点发紧：谢...谢谢苏师姐。
王铁蛋在旁边看得直乐，偷偷从怀里摸出巧克力，往苏清晏面前推了推：苏师姐，这个给你！风哥说这叫黑糖块，可甜了！
苏清晏看着那块裹着亮晶晶包装纸的巧克力，眉头微蹙：这是...什么灵材做的？看着倒稀奇。
就...就普通糖块。林风赶紧打岔，铁蛋从山下买的，不值钱，苏师姐要是不喜欢...
挺别致的。苏清晏却拿起巧克力，指尖捏着包装纸转了转，多谢。她居然没追问来历，这让林风松了口气——系统商城的东西太特殊，他总用神秘师傅给的来糊弄，次数多了难免露馅。
三人围着小桌坐下，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苏清晏的银发上，镀了层淡淡的银辉。她小口吃着灵米团子，桂花蜜的甜香混着灵米的清香漫开来，让她紧绷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昨天...你那一拳挺巧的。苏清晏突然开口，眼睛盯着碗里的团子，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林风正往嘴里塞团子，闻言差点噎着：咳...运气好，刚好碰到赵师兄没站稳。他赶紧装傻，说起来也怪，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平时连灵米袋都提不动，昨天不知怎么就...
是吗？苏清晏抬眼，目光清亮得像淬了灵泉，可我看你刚才盛团子时，手稳得很。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看着清冷，心思倒细。他赶紧咳嗽两声，往王铁蛋那边靠了靠：那是...那是因为团子轻啊！赵师兄多沉，我哪扶得动？
王铁蛋赶紧帮腔：对对对！风哥昨天回来还喊胳膊疼，说可能是撞到了！
苏清晏没再追问，只是嘴角悄悄勾起个浅浅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舀起个团子，突然说：赵天雷的师父是外门执事李霸天，出了名的护短，你最近小心些。
李霸天？林风挑眉，这名字听着就像个莽夫，他能把我怎么样？宗门规矩总不能不管吧？
李执事修为在筑基九层，据说离金丹期就差一步。苏清晏的声音低了些，他最疼赵天雷这个亲传弟子，昨天你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
大不了再打一架呗。林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赶紧装病弱，当然...我这老骨头肯定打不过，到时候只能求苏师姐帮忙了。他故意把话说得可怜兮兮，眼角却带着点狡黠的笑。
苏清晏瞪了他一眼，耳根却有点红：我可没空管你的闲事。话虽如此，她却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巧的玉符，轻轻放在桌上，青风符，遇到危险捏碎，能挡筑基期修士三招。
玉符泛着淡淡的青光，一看就是上品符箓，比林风系统商城里卖的还精致。林风拿起玉符，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里暖烘烘的：苏师姐，这太贵重了...
拿着。苏清晏打断他，语气又恢复了清冷，不是给你的，是怕你这老东西死得太早，没人陪我...切磋法术。
哎！好嘞！林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赶紧把玉符揣进怀里，生怕她反悔。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踹在了竹门上，紧接着就是个粗嗓门的怒吼：林风老东西！给我滚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王铁蛋吓得脸都白了：是...是李霸天！
林风慢悠悠地站起身，往门口走时还故意踉跄了一下，声音沙哑：谁啊...大晚上的吵吵闹闹，扰人清梦...
王铁蛋赶紧扶着他，走到门口一看，只见竹门外站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穿着件黑色执事袍，腰间挂着块刻着二字的令牌，正是李霸天。他身后跟着四个内门弟子，个个气势汹汹，三角眼也在其中，正对着林风翻白眼。
老东西，总算肯出来了！李霸天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唾沫星子喷了老远，我徒弟赵天雷是不是你打伤的？
林风佝偻着背，咳嗽两声：这位执事...话可不能乱说。我这把年纪，连走路都费劲，哪能打伤赵师兄？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放屁！李霸天一脚踹在旁边的竹篱笆上，栅栏断了两根，我徒弟说了，是你用阴招偷袭！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断手断脚的滋味！
苏清晏不知何时站到了林风身边，冷冷地看着李霸天：李执事，宗门规矩，弟子私斗需由执法堂判定，你私闯弟子住处，不合规矩。
李霸天看到苏清晏，脸色稍缓——他虽然蛮横，却知道苏清晏是长老们看重的天才，不好直接得罪。但想到徒弟晕在丹堂还没醒，火气又上来了：苏师侄，这是我和这老东西的事，你别插手！
他是我师弟，我不能不管。苏清晏往前站了半步，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花甲老妪的模样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林风心里一暖，嘴上却赶紧劝：苏师姐，别跟执事吵架...我没事的...他故意往李霸天面前凑了凑，一副任人拿捏的样子，李执事要是气不过，打我两拳出出气也行，只要别打坏了我这把老骨头...
你以为我不敢？李霸天被他这副窝囊样激怒了，扬手就往林风脸上扇去。这一巴掌带着灵力，风声呼呼的，要是打实了，林风半张脸都得肿起来。
王铁蛋吓得尖叫，苏清晏的剑已经出鞘半寸，寒光闪闪。
就在手掌即将碰到林风脸颊的瞬间，林风突然脚下一滑，像是被门槛绊了下，整个人往旁边倒去，恰好躲过这一巴掌。李霸天的手掌落空，带起的劲风把林风的头发吹得乱糟糟，他一声，捂着腰蹲在地上，疼得直哼哼：我的腰...我的老腰啊...
装模作样！李霸天更气了，抬脚就往林风身上踹去。
苏清晏的剑地出鞘，剑气直逼李霸天的脚踝：住手！
李霸天赶紧收脚，看着苏清晏眼里的冷光，心里有点发怵，却还是嘴硬：苏师侄！你非要护着这老东西？
不是护着，是讲道理。苏清晏剑尖斜指地面，他要是真伤了赵师兄，自有执法堂处置，轮不到你私自动手。
三角眼突然跳出来：执事！这老东西肯定是仗着苏师姐撑腰！咱们直接把他抓去执法堂，让长老们评理！
李霸天眼睛一亮，把他抓起来！我就不信没王法了！他身后的四个弟子立刻围上来，伸手就要抓林风。
林风蹲在地上，像是吓傻了，抱着头瑟瑟发抖：别碰我...我自己走...我跟你们去执法堂...
王铁蛋想上前，被林风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这时候硬碰硬没用，得顺着对方的性子来，才能找到反杀的机会。
李霸天见他，得意地哼了声：算你识相！走！
林风被两个弟子架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路过苏清晏身边时，偷偷对她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放心。
苏清晏看着他被架走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剑——她总觉得，这老东西看似狼狈，眼底却藏着点让人放心的狡黠。
往执法堂去的路上，李霸天走在最前面，三角眼跟在他身边，低声嘀咕：执事，等会儿到了执法堂，咱们就说这老东西用了禁术，再让赵师兄哭着认伤，保管能把他废了！
李霸天阴恻恻地笑：算你机灵。等废了这老东西，逆生小铺里的那些稀奇零食，全归你。
两人的话没刻意压低，林风听得清清楚楚，被架着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吓得不轻，嘴角却偷偷勾起个冷笑。
执法堂的灯火亮得刺眼，正堂中央摆着张青玉案，玄尘长老坐在案后，手里转着颗佛珠，看着像个看热闹的小孩，眼神却透着精明。旁边站着两个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押进来的林风。
玄尘长老！李霸天对着玄尘长老拱手，却没行大礼——他是外门老人，仗着资历，对这位看着像小孩的长老向来不太恭敬，弟子要状告林风！
玄尘长老抬眼，目光落在被两个弟子按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林风身上：哦？告他什么？
他用阴招打伤我徒弟赵天雷！李霸天指着林风，唾沫横飞，还敢在演武场装疯卖傻，藐视宗门规矩！请长老废了他的修为，逐出回春宗！
三角眼赶紧附和：没错！我们都看见了！他用的绝对是禁术，不然怎么可能一拳打晕赵师兄？
玄尘长老没看他们，只是对林风说：林风，你有什么话说？
林风被松开，立刻瘫坐在地上，咳嗽着说：长老...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是赵师兄自己摔倒的...他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这把年纪...能活一天是一天，哪敢伤人啊...李执事是冤枉我...
你放屁！李霸天怒吼，玄尘长老，别听这老东西胡说！他肯定是仗着有苏清晏护着...
李执事。玄尘长老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小孩的清亮，却带着股威严，你说他用了禁术，有证据吗？
李霸天一愣：证据...我徒弟就是证据！他现在还在丹堂躺着呢！
玄尘长老挑眉，那让你徒弟来对质啊。
他...他晕着呢！李霸天有点结巴。
那就等他醒了再说。玄尘长老转着佛珠，慢悠悠地说，宗门规矩，疑罪从无。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定罪。
长老！李霸天气得脸通红，这老东西明明有罪！
哦？那你想怎么样？玄尘长老歪着头看他，像个好奇的孩子。
李霸天咬了咬牙，突然看向林风：既然没证据，那就让我跟他比一场！他要是不敢，就是心虚！他打的主意很简单——只要林风敢应战，他就能在比试中不小心废了这老东西，事后就说是失手。
三角眼眼睛一亮：对！比试定输赢！
玄尘长老看向林风：林风，你敢应战吗？
林风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摇着手说：不敢...我不敢...李执事是筑基九层的高手，我怎么打得过...我认输...
怂包！李霸天嗤笑，我就知道你不敢！他看向玄尘长老，长老你看！他就是心虚！
玄尘长老没说话，只是看着林风，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林风像是被两个字刺激到了，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我...我虽然打不过，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比就比...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霸天不耐烦地问，心想这老东西还能耍什么花样。
林风扶着柱子，慢慢站起来，腰还是弯着，声音却清晰了些：要是...要是我赢了...你得给我道歉...还得赔偿我被你踹坏的篱笆...
哈哈哈！李霸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你？还想赢我？好！我答应你！要是你这老东西能赢，别说道歉赔偿，我给你磕三个头都行！他根本没把林风放眼里，一个筑基一层的老头，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玄尘长老看着林风，突然笑了：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演武场比试。林风，你要是怕了，现在可以反悔。
林风摇了摇头，又恢复了那副病弱模样，咳嗽着说：不反悔...就是...到时候还请长老多照看，别让我被打死了...
放心，点到为止。玄尘长老挥挥手，都散了吧。
李霸天得意地瞥了林风一眼，带着弟子们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下林风的肩膀，把他撞得一个趔趄。
林风看着他们的背影，扶着柱子慢慢站稳，刚才还恐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玄尘长老看着他的小动作，嘴角悄悄勾起个弧度，转着佛珠的手指顿了顿——这老东西，有意思得很呐。
等执法堂的人都走光了，林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刚出执法堂的门，就看到苏清晏站在月光下，手里还握着剑。
苏师姐？你怎么还在这？林风惊讶道。
我怕你被人暗害。苏清晏把剑收回鞘，语气淡淡的，李霸天筑基九层，你...
我知道。林风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块青风符，不是有这个吗？实在不行，我就装晕躺赢，反正我擅长这个。
苏清晏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劝，只是说：三日后，我会去。
林风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喊道，苏师姐！灵米团子还剩着呢，明天给你热着吃啊！
苏清晏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闪了闪。
林风笑着往回走，夜风带着灵米的香气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