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村民的抵触，故土难离的深情
“啥？在山下盖房子？”
“把我们都搬下去？”
“这是真的假的？哪有这么好的事？”
村民们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那一张张原本麻木的脸上，浮现出震惊、狂喜、不敢置信的复杂神情。
周文海看得直咧嘴，心想这小子还真有一套，一上来就扔王炸，这下不就妥了？
然而，没等那股狂喜的情绪发酵，三爷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不去。”
两个字，斩钉截铁。
屋子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三爷，又看向沈铭。
“为啥？”周文海忍不住开了口，“三爷，您是不是没听清？在山下给你们盖新房，通公路，出门就是大马路，娃娃上学、去医院都方便，这有啥不好的？”
三爷浑浊的眼睛盯着周文海，慢慢地站起身，用手里的烟杆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我们石家的人，从前朝那会儿就在这扎根了。这山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埋着我们祖宗的骨头。搬走了，祖宗咋办？谁来给他们上坟烧纸？”
他转过身，指着屋外那片连绵的灰色山峦。
“我们是石头村的人，离了这石头山，我们算个啥？到了山下，那地是我们的吗？我们吃啥，喝啥？都指望你们干部给吗？给一年，给十年，能给一辈子吗？”
这几句问话，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众人心上。刚刚还面带喜色的村民们，脸上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担忧和迷茫所取代。
“老乡，您听我说，”小李急了，他翻开文件，“关于搬迁后的生计问题，我们有详细的规划。政府会进行就业培训，比如高空作业……”
“高空？啥是高空？”一个汉子粗声打断他，“俺们就会种地，侍弄那几分挂壁田。你让俺们去城里干啥？俺们字都认不全！”
“对啊，到了山下，两眼一抹黑，还不如在山上自在！”
“我家的猪咋办？羊咋办？总不能也一起搬下山吧？”
“我死也要死在山上，埋在祖坟里！”
抵触的情绪一旦被点燃，就迅速蔓延开来。你一言我一语，质疑、担忧、愤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把这间破屋的屋顶掀翻。
他们害怕的，不仅仅是离开故土，更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虽然穷，但有一套自己赖以生存的、延续了数百年的法则。而山下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充满不确定性的地方。
陈静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抚，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样汹涌的民意面前，根本发不出来。
周文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狠狠地吸了口气，刚想拍桌子，却被沈铭一个眼神制止了。
从始至终，沈铭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听着，看着。
他看着三爷谈及祖宗时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执拗。
他看着那个担心猪羊的汉子脸上真实的焦虑。
他看着那个捂着脸的年轻母亲，在人群的喧闹中，悄悄抬起头，眼神里既有对山下生活的向往，更有被众人裹挟的无助。
他甚至注意到，在人群最后面，一个脸色蜡黄、不停咳嗽的老人，在听到“去医院方便”时，眼中曾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但当三爷说完话后，那光芒又迅速熄灭，变成了更深的绝望。
【洞察人心】技能在此时无声地运转，将这些混杂在喧嚣之下的、最真实的情感与顾虑，一一剥离出来，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故土难离是真，对未来的恐惧也是真。但求生的本能，希望下一代过上好日子的期盼，更是深埋在每个人心底、不敢言说的真。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三爷举起烟杆，在桌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都别吵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人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沈铭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沈干部，我们敬你是真心为我们好。但我们石头村的人，生是石头山的人，死是石头山的鬼。这地方，我们不搬。谁要是再提搬走的事，就是想刨我们石家的祖坟，就是我们全村的仇人！”
这句话，掷地有声，像一道最终的判决，彻底封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村民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麻木，到中间的期盼，最终变成了此刻的警惕与敌意。
周文海、赵阳、陈静、小李，四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他们看着眼前这堵由故土、传统和恐惧筑成的、密不透风的高墙，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足以摧毁一切信心的无力感。
这个任务，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沈铭迎着三爷和所有村民的目光，脸上依旧平静。他将那块彩色的小石头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
然后，他抬起头，开口了。
“三爷，各位老乡。今天，我不提搬迁了。”
众人都是一愣。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沈铭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不停咳嗽的老人身上，“如果，今天晚上就有一场大暴雨，持续三天三夜。大家觉得，我们现在待的这间屋子，还有村里那些用木头撑着的房子，能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