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五官皱成一团，喊了一声，语气里有一种要哭出来了的感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徐四海，你在说什么？”九皇子宫玄烨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被宫妙妙收了？
宫玄烨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宫妙妙，后者正从前庭进来，蹙了一下眉头，脸冷了下来。
前庭的光洒在青石台阶上。
大堂明亮宽敞。
宫玄烨眯起眼睛盯着对面的女人。
难道是九十七消遣本殿？
明明早就派人收取了赋税，本殿刚刚在星舟上请命来此的时候，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戏耍我？
“诶呀！”徐四海跺了一下脚，抖着手急道：“九皇子，老奴哪敢欺瞒陛下的两位皇子皇女！一个月前，正是妙妙殿下带着人来了我雍江堂，将这些年赤鼎大陆众分堂需要上缴的赋税全给收走了啊！”
雍江是一条横穿赤鼎大陆的大江，波涛万里，苍劲雄浑。
位于赤鼎仙都的雍江堂，是神凰安于赤鼎的总领事处，神凰在赤鼎的所有生意，均由雍江堂总管，包括赋税。
“一个月前？”妙妙公主微抬下巴，发出一道清冷的声音。
“正是啊！”
“大胆！”
尖锐的公鸭嗓子响起，一个身穿蓝领圆袍的中年太监尖着嗓子道：
“一个月前，妙妙殿下和九殿下一起，都在星舟上，差着赤鼎何止十万八千里！殿下怎么来找你收取赋税？你个老货——你犯癔症了吧你！”
徐掌柜哎呀哎呀地摊着手，淌着老泪说有很多人可以作证，说他们这群人那时候见到妙妙殿下很高兴，也验过了血牌和真灵，对方确实是陛下的血脉，那个妙妙殿下还搞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考试，从自己这儿招揽了不少人才……都是尖子型的人才啊！
“殿下！我冤枉啊！”徐四海扑通一声跪在宫妙妙面前，声泪俱下，反反复复说“很多人看见了”，“老奴都是按条例办的”，咬死没说那个宫妙妙可能是假的……这种锅他可背不起，十好几年的赋税呢！
“既然收了，便算收了吧。”宫妙妙殿下抬着下巴，开了金口，徐掌柜以及一众被叫来问话的官吏顿时如蒙大赦，又哭又喊，砰砰砰地叩首感恩。
“你这是什么意思！”驾云回星舟的路上，宫玄烨皱眉开口道，什么叫收了就收了吧？这不明摆着要么是这群人联合起来欺瞒我等，要么就是有个骗子假冒你这个公主到处骗我神凰的赋税吗？
“叫本宫取税使。”
“呵，”宫玄烨太阳穴青筋跳了一下，冷笑道：“取税使……碰到此种事，不追究、不过问，你怎么当这个取税使？你知道这是多大一笔赋税吗？对得起母后和朝堂对你的信任吗？你信不信本殿回去后立刻上报母后！”
宫玄烨下巴抬起，眼睛狠狠瞪着对方。
跟在二人身后的将领、太监，以及几个准备用来核算赋税的小官顿时噤若寒蝉。
众人心底里偷偷觉得九殿下说得对，有些不理解向来沉稳大气，智珠在握的妙妙殿下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就这么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赤鼎仙帝闭关，整座大陆现在由红叶女帝统领，仙都戒严，他们不是正式出使，星舟照规矩停在了仙都外。
“他们不容易。”女子取税使扬起下巴，轻声说了一句。
女子白皙雍容的面庞引来天上不少人围观，但一看这女人身后杀气腾腾的元婴将领，又不敢真的靠过来。
“不容易什么？”宫玄烨不耐烦地甩了一下纹龙云袖。
“我神凰关闭十余年了。徐四海也好，还是其他各地的分店也好，即便我神凰事先跟他们说明了情况，但他们心中必然也是忐忑难安的。尔等切莫以为他们天高皇帝远，可以逍遥自在，甚至贪墨赋税……不是这样的，神凰关闭，异国他乡，他们没有靠山，生意其实是不好做的，甚至说群狼环伺都不为过，这么肥的肉，神凰又关闭了，谁不想来咬上两口？徐四海他们能经营下去已是不易，就不必苛责了。”
“九哥……”女子难得叫了纹龙云袍一声哥，“你或许懂律法，但你不知世故，世道艰难，人心难测……九哥，其实你更该懂的……是人心。”
天空中云风吹过，但场间的将领、太监、小吏却丝毫不觉寒冷。
众人看着前方的清冷背影，目光有些凝重和侧目，刚刚还觉得九殿下是对的，但妙妙殿下这一番话说下来，众人竟有种兔死狐悲，同病相怜之感。
宫玄烨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自家的九十七妹，良久，他转过头，轻声道：“受教。”
宫妙妙轻点了一下头。
云风悉悉飕飕地在耳边吹过。
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顶着宫妙妙脸的姬青玥站在云朵前方，眉头微不可觉地一挑。
“宫妙妙……宫妙妙……”
这女人……竟有如此魄力和心机？
赶在我们前面收走了赋税？
姬青玥眼神凝重，双手交叉垂在腹下，手指用力地绞在了一起。
片刻后。
深红色的星舟再度启程，朝着赤鼎的天外天——泷鹤天飞去。
但世间事，往往是一步慢，步步慢。
到达泷鹤天后，众人发现此天外天的赋税同样被“宫妙妙”公主收走了，泷鹤天的掌柜把头磕得邦邦响，哭天抢地。
要是只有赤鼎大陆用如此蹩脚的借口隐瞒赋税，还可能是徐四海等人弄虚作假。
泷鹤天也是如此的话，就不存在这个可能了。
必然有一个假“宫妙妙”装扮成九十七，赶在他们前面收走了神凰的税！
“本殿必诛之！”宫玄烨的脸黑如锅底，当着众人的面，“砰！”，猛地砸碎了一个玉盘。
……
……
阳光透过飘窗洒入客厅。
7月23号的这个时候还是瓢泼大雨。
到了7月24号，就成了明媚到甚至有些灼热的阳光。
海城的天气总是这么难以捉摸。
赵凌取下腰间陈黎剑，往沙发上一扔。
看了一眼挂在白色墙壁上的时钟。
“啧，八点四十……才过去半个多小时。”
在大荒落星域待了十来天，从妙妙大船长那里离开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蓝星，而是去了趟天泽大陆。
好好感谢了一番陆姚真君，后来随着鹿橙橙游览了几日天泽仙都，给萧牧风和李二……喔，李良夫安排好一些事后，才回的蓝星。
“咚咚——咚！”
刚回来不到一分钟，两长一短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据我们观察，你刚刚消失了四十三分三十二秒钟。”
打开门后，大背头龙天把着门，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