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赵凌脖颈开始发酸，胸口有点闷。
“太快了。”
那道如剑般的白光前一息还只是个白点，下一息，那白光就成了一道斗大的光柱。
赵凌瞳孔收缩，白光越来越大，直冲铜城而来。
额前的碎发飘扬，赵凌知道，对方，是直冲他而来。
铜城原本的欢呼声已经消失了，城内重新变得静谧。
他刚刚吼了一嗓子，告诉了众人，那道光是直冲他而来的、要他们快逃。
他其实想走，想远离铜城，带走这光柱，但东城门外也有很多人。是原本驻扎在铜城外的铜城军。他不能出城。
赵凌面色发白，双腿像被灌了铅，迈不动。那道光柱太快了，他也跑不远。
两息后，光柱大了数倍，像一座百丈高的山峰，朝他镇压而来。
赵凌牙关用力，下颚绷得极紧。
斩杀端木文赐后，直播间弹幕涌动。
赵凌刚刚才知道，原来在端木文赐施展气运空间锁后，蓝星上的观众就看不到画面了，他们还以为直播间被封了。
赵凌吸了口气，心里有些欣慰，至少蓝星的观众没看到那些恐怖的画面，尤其是苏苏姐、橘子姐，还有裴丽她们。
赵凌嘴角一翘，要是她们看到，这不得被吓死！
赵凌喘了口气，他眼瞳里，上半部分是越来越大的白色光柱，下半部分是滚动不停的透明弹幕。
他看着弹幕里懵逼的蓝星仔和纷纷吹牛的穿越仔，嘴角翘得更厉害，忍不住笑了笑。
但他此刻喉头无力，实在说不出来话。没办法掺和进去。
他肩膀一沉，将全身仅有的力气都用在剑柄上。
赵凌两腿有点发抖，陈黎剑却似乎有点雀跃，剑上的灵光一闪一闪。
他眼瞳一动，发现系统还收到了很多私信。
赵凌打开列表一看，橘子姐给他发了四十来条私信，裴丽给他发了五十来条，苏苏姐就不知道了，系统直接显示的“99+”。应该都是关心他的。
赵凌脸色缓和，心中一暖。
橘子姐和苏苏姐都是好富婆啊……本大主播还没让她们花几个钱呢。
裴丽也是个好人。
祝她发财。
……
白柱越来越近，他关掉列表，叹了口气，来不及看了。
三息。
白柱从一座高约百丈小山峰，变成了一座千丈的巍峨高峰。
赵凌面皮有些发抖。
风压来了。
他眼睛被厚重的风死死压制，只能微微眯着。
头顶上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不断向下飘飞。
咔嚓！
赵凌听到了砖石破裂声，城墙顶上的一块砖石被风压得破碎，掉落了下来。
他手臂肌肉用力，屈起右臂，横剑在胸。
嗡嗡！陈黎剑颤动不止。
赵凌嘴角咧着。
心想不愧是展前辈的佩剑，胆子就是大。
他能感受出来，陈黎剑不是在害怕，反而是兴奋。
他这个主人，反倒不如这把剑了。
轰轰的风声遮盖住了他的听觉。
风压吹得他牙齿打颤，嘴唇也在颤抖，眼睛微微湿润。
原本在他脑海里，被他刻意压制着不去想的人，这一刻，都统统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老杨、赵小秋、苏韵、苏韵她父亲田叔叔……
还有陈子轩和阳洋、姚光游……这些同学、朋友。
这一个个的……
统统又从他脑海深处里跑了出来。
赵凌胸腔急促起伏，轻轻喘着气，他死死盯着那道白色光柱，咬着牙喝道：
“来吧！”
啪！
一声轻响。
左肩一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苏……兄……”
耳畔风声太大，赵凌听不清。
顶着风压，眯着眼睛，他扭头朝左侧看去，一个高大沉稳的身影站在他的身边，赵凌眼瞳一惊：“君兄！”
元婴城主——君涛涛！
君涛涛面色苍白，嘴角翘了翘，他右手搭在赵凌肩膀上，左手负在身后。
风压吹得他的白色绸衣猎猎作响！
赵凌震惊地张着嘴，还来不及劝对方离开，又发现自己的右肋被顶了顶。
他扭头朝右边看去，眼睛倏地瞪大：“狗子！”
他的右侧。
五官拉开了点，但仍旧谈不上英俊的萧牧风，脸色发白，嘴唇在风中抖动，说不出话，正朝他挤眉弄眼。
赵凌眼睛掠过萧牧风，看到了更多人。
拄着长棍的李二、被人搀扶着的娄宗师，他头往后一看……
人影憧憧。
赵凌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后，竟然不知不觉站了这么多人。
被叶嫱搀扶着的鹿橙橙，正小脸用力，一脸鼓励地看着他。
叶嫱身边，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木秀空说的那个师叔，舔狗萧道成。
赵凌惊愕得眼睛瞪大。
他眼光再扫，发现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有一个黑甲将军，以及他身后站着的、身穿皮甲的城主府将士。
有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江湖人，其中有一些，还是之前在八宝楼，凡人赌斗时，他面熟的人。
有那个虬髯大汉方伦，他瞎了只眼睛。
书生装扮的赵诚，断了只手，断臂处包裹着血红白布。
那个号称一人一剑，挑落铜城漕帮十八好汉的孙立鹰，正咧嘴笑着。
阳许君跛着腿，右手死死捏着金光咒。
武师柳柔嘴里叼着一把刀，眼睛眯着看着上空，双手正在扎头发……
很多……
还有很多、很多他叫不上名的铜城人……
这一刻，这些人都站到了他身后，他们在张着嘴，他们在说着什么。
但风声太大，赵凌眼瞳怔怔，实在听不清。
嘶！
在重重风压中，有一道不和谐的轻轻撕风声响起。
赵凌眼角，一道青气拂过。
他倏然回头，眼瞳震惊地，看着飘在他上方、直面那道光柱的青色背影……展前辈——
展棠！
原本被轰轰的风声笼罩住的天地，在展前辈身上青气蔓延的那一刻，骤然一静。
赵凌耳中一空，听到了众人的声音。
君涛涛拍着他的肩，笑道：“……苏兄放心，我是天泽仙帝的十三皇子，他们落宝铜钱杀了我——”
君涛涛宽大的肩膀一耸，“就是得罪整个天泽！”
皇子？赵凌瞳孔放大。
后方有声音传来。
他吸着气，转过身，看向身后。
鹿橙橙抬起下巴，小脸上泛起一股骄傲：“嗯！苏兄，他们杀了我——就是得罪陈黎山！”
叶嫱搀着鹿橙橙，白皙的瓜子脸蛋上泛起红晕，笑道：“苏前辈，我已经捏碎了玉符，给我奶奶报信了，杀了我和我师兄——”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萧道成，微抬下巴道，“就是得罪我们整个抚云仙宗！”
萧道成其实是想拉着师妹开溜的，但一听到师妹提到了抚云仙宗，尤其是提到了她奶奶叶敏——
那位化神之上的抚云仙宗太上长老。
萧道成又自得的挺了挺腰板：“不错，苏前辈放心！”
“老板！”
萧牧风不甘示弱，捅了捅赵凌的腰，笑道：
“他们得罪我，就是得罪未来武神！”
哈……
众人听得相视一笑。
李二和娄宝柒也听得一笑。
武神……
武圣……
前者武道通天，君临九境之上，后者九境贯通，开创武道未来。
二者何其难也！
赵凌泛红的眼眶一敛，咧着嘴跟着笑了笑，他喉头滚动。
原本想说的“大家快跑”之类的话，堵在喉口，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终，他嘶哑着喉咙道：“谢谢……谢谢诸位。”
……
萧牧风握着定渊刀，肩膀下沉，眼睛向上。
天上那道白光如此厚重。
他的刀斩不断。
但展前辈的剑能斩断，一定能斩断。
萧牧风摩挲了一下刀柄。
他相信。
有朝一日，他也能斩断，他一定能斩断。
他的刀，要快，要更快，要最快！
要比整座星空里，最快的那柄刀，还要更快！
萧牧风嘴唇死死抿紧。
下一次，挡在老板身前的人，一定——
会是他！
……
赵凌扭过头，眼瞳怔怔地看着展前辈的背影，吸了口气。
他心脏跃动得如此之快，看得如此认真，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
他眼睛下半方的弹幕区里……
飘过了一条不起眼的普通弹幕。
……
「Lv55凰天帝（红名，神凰大陆）进入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