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辰的话如同惊雷，在昭国军阵中炸开。
士兵们面面相觑，将领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低语如浪潮般蔓延开来。
皇帝毒害亲子，这消息比任何刀剑更具杀伤力。
楚奕辰立于阵前，寒风吹乱他的长发，却让那双燃着熊熊烈火的眸子更加摄人心魄。
系统熬穿了，现在困得要死。
不过它还是尽职尽责放了个喇叭在楚奕辰嘴边。
“那顶营帐里躺着的人，你们的陛下，本王的父亲！”
他上前一步，遥遥指向军帐的方向。
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泣血般的控诉。
“他不仅毒害本王，更在多年前，纵容他人害死本王的生母！”
“如此刻薄寡恩、残害至亲之人，值得你们效忠，值得你们抛头颅洒热血吗！”
军中一些老将闻言色变。
当年皇帝纵容高家和王家做的那些事…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付白的脸色相当难看。
他终于明白，自己带回的死讯正是皇帝所要的结果。
“五哥……”
楚明澈挣脱侍卫阻拦，冲到阵前，泪流满面地看着楚奕辰。
“五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父皇，父皇他……”
楚奕辰看向这个六弟，神色复杂。
就在这时，左贤王走上前与两人并肩而立。
洪亮的声音响彻战场。
“昭国将士们，本王一向主和，此番兴兵至此，一为自保，二为瑾王殿下讨回公道。”
“如今，想必诸位心中已有所决断。”
“继续打下去，只会让更多将士白白送死，付将军认为呢。”
付将军抖着嘴唇，怎么也没想到是如今这个局面。
他……可以不用打仗了。
他们……都可以不用打仗了！
将士们，可以回家了。
“臣…斗胆请瑾王殿下……作为和谈使者。”
付将军看了看军心涣散的部队。
又看着那个承载着两国未来命运的身影，心绪复杂至极。
他知道，仗，已经打不下去了。
文落川也摘下了狼首面具，声音清晰有力。
“我苍狼骑，愿与昭国和谈。”
“宁王，你怎么看？”
楚奕辰没有马上答应，反倒是将这件事甩给了楚明澈。
“……啊？”
刚擦完眼泪的楚明澈一脸懵逼地抬起头。
顿时，所有的目光全聚焦在了楚明澈身上。
“五，五哥……”
楚奕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耳语。
“我不合适，你相信自己。”
楚明澈明白了。
北苍救了他，皇帝害了他。
此刻再让楚奕辰出面谈和，稍不注意就容易让别人觉得他在偏袒北苍。
到时候麻烦事又会一大堆。
“……我明白了。”
楚明澈整理了一下衣襟。
“我，楚明澈，以昭国宁王之名，在此提议……”
“两国罢兵，就此和谈！”
铮——铮——铮——
“鸣金，收兵！”
昭国退兵的锣声，第一次因一个“已故”皇子的出现，敲响了。
一方长案，隔开两个阵营。
昭国这边，楚明澈坐在主座，付将军坐在他身旁。
北苍这边，文落川，左贤王，国师，三人从左到右坐下。
“开始吧。”
付将军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
国师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在案上铺开。
“黑水河至此往西三百里，原属昭国的三处草场，归北苍。”
“北苍获此草场后，愿与昭国在此设立互市，共享牧草之利，共同抵御别族侵袭。”
“此为双赢。”
楚明澈沉默半晌，喉头紧了紧才开口。
“若两国罢兵，签订盟约，必永不互犯。”
“北苍需承诺，昭国人入境，享有北苍子民所有权益，犯罪与本国人同罚。”
谈判还在继续。
楚奕辰全程没有出面，他以自己身体还需要调养为由，找了个地方休息。
这是他留给楚明澈的战场。
【总觉得……又照着剧情走了。】
他坐在一处空营帐中，把玩着手上的茶杯。
【是的……哈欠…宿主没猜错。】
【我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楚奕辰啧了一声，听系统软趴趴的声音有些惊奇。
【你还会犯困的？】
【本系统…怎么会困呢？】
系统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行了，没什么事情你补觉去吧。】
【那，那我先走了……困死人家了。】
此番代行决策，定会引起朝堂那帮人质疑。
这些事，等回去再慢慢清算好了。
楚奕辰神色冷静。
说起来……
朔王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动静实在是太奇怪了。
进宫进了很多次。
楚奕辰也不是没有让系统去监视他在做什么。
结果弹出一个【该角色未解锁】的提示框。
没办法了。
还是那句话，等他回去再说吧。
半夜，楚奕辰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他下意识想要挣扎，但是味道又太熟悉。
他就放弃抵抗了。
“……谈完了？”
楚奕辰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背对他。
“嗯，明天继续。”
文落川像个八爪鱼，又把他捞了回来。
指腹摸到他肩胛骨的旧伤，楚奕辰突然想听听他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讲讲。”
“暂时确定了一些粗略条款……”
“不是这个。”
楚奕辰手指盘旋在深深凹进去的一块皮肉处。
“讲讲你自己。”
“…我没什么好讲的。”
上次楚奕辰因为他的伤而应激，文落川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说我走了。”
楚奕辰作势就要下床。
“远哥…”
文落川手忙脚乱地把他拉过来。
“我，我说……”
北苍的冬天是很难熬的。
北苍王子孙众多，就连国师也不是最大的那一个。
除了国师以外，其他的兄弟姊妹对他的敌意几乎要化作实质。
有人明目张胆地挑衅，有的笑里藏刀地试探。
最凶险的一次，他像真正的野兽般搏命，豁口的刀饮饱了血。
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将装着几颗属于血亲的头颅的袋子，扔在了北苍王面前。
至此，没有人敢将尖刀对准他。
“…远哥，你认识我那个面具吗？”
楚奕辰捏着他的后颈，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作为“狼首”才能拥有的，独一无二的勋章。
狼首，意味着他将会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
意味着有中立于三个王之间的权力。
……也意味着随时都可以倒戈帮助其他人。
和楚奕辰猜想的一样，文落川一开始帮的人是右贤王。
在右贤王那里汲取了一部分声望后，他才来到左贤王这边。
“小疯子，”
楚奕辰咬了一口文落川伸过来的手。
“跑慢点脑袋就掉了。”
文落川嘿嘿一笑。
“我每次都在想，见到远哥之前，一定不能死。”
“就这么撑过来了。”
帐外，寒风呼啸。
两人在暖被里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心跳都变得同频。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