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牢中，属于地下潮湿的气息附着在他们三人身上。
哈鲁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白。
西夜暗桩闭目不语，试图维持镇定。
而那位将军的表情是最难看的。
负责审讯的是两名戴着漆黑面具，气息冷峻的男子。
他们其中一人走到将军面前，解开了绑在他嘴上的绳索。
“将军，”审讯者的声音平静无波，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将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瞪着对方。
嗓音沙哑却带着认命般的了然。
“哼，不过是…那个小殿下麾下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罢了。”
“没想到……老子有一天也会落到你们手里。”
“暗牙？”
一旁的哈鲁茫然地抬起头，他只是一个钻营的小官。
从未接触过这等核心秘辛，脸上只有纯粹的恐惧和不解。
而那名西夜暗桩，虽然依旧闭着眼，但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作为探子，自然听说过这个北苍王庭阴影中的利刃。
审讯者没有否认将军的话，反而顺着他的话道。
“既然你知道，那就更该明白。”
“暗牙乃小殿下于三年前为肃清内部剪除奸佞而亲手组建的队伍。”
“成员皆出自苍狼骑死士与王族暗卫，只效忠于殿下一人。”
他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哈鲁和强装镇定的西夜暗桩，声音陡然转冷。
“暗牙职责所在，便是让尔等蛀虫无所遁形。”
将军显然比另外两人更清楚，落在暗牙手中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小殿下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并且已经起了杀心。
知晓暗牙手段和风格的将军，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承认了自己因对政策不满而散布动摇军心的言论。
而哈鲁，则在暗牙拔了他一块指甲后哭喊着交代了一切。
石牢的正上方，此刻却是全然不同的一幅景象。
那是一处茶室。
在整个北苍王庭中心，这是唯一一处不符合北苍风格的建筑。
古色古香的茶室完全就是中原昭国的风格。
楚奕辰与文落川坐在茶案两边。
此刻，他微仰着头，唇齿微张。
舌面上赫然扎着数十根银针，暂时说不了话。
文落川非要找药医来试试，看能不能通过针灸的方式恢复味觉。
“小殿下。”
茶室静谧的气氛被轻微的脚步声打破。
一位身着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探子的嘴太严，问不出来什么。”
文落川冷哼一声。
“骨头真硬。”
他语气中透出一丝的烦躁。
这种烦躁与他脑海中那些低语隐隐重合，让他心头火起。
楚奕辰不能言语，只是看着文落川，微微摇了摇头。
他朝那位影首招了招手，往他手上放了一个白色瓷瓶。
文落川适时接话。
“那就用非常规手段撬开他的嘴。”
“是。”
地牢中。
西夜暗桩被牢牢缚在一张特制的铁椅上。
手腕脚踝都被带有内刺的铁环扣住，稍一挣扎便会刺破皮肉。
他低垂着头，依旧保持着沉默。
两名暗牙成员站在他面前，如同两道没有感情的阴影。
“你的密码本，我们已经破译了。”
出去了一小会儿影首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还要再挣扎吗？”
影首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缓缓拔开那个白色的瓷瓶，走到他身边。
他没有急着将瓷瓶中的东西灌到他嘴里。
而是慢慢细数他的罪孽。
“你在王庭潜伏七年，传递了四十三份情报。”
“间接导致我北苍两支边境巡逻队遭遇伏击，二十七名勇士殒命。”
另一名暗牙成员则拿起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一种由北地毒虫体液和草药混合的粘稠液体。
他用毛刷蘸取，开始涂抹在暗桩手臂内侧受了伤的皮肤上。
起初只是冰凉。
但很快，一种深入骨髓的奇痒便开始蔓延。
而且越来越剧烈。
就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在血管里啃噬爬行。
暗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扭动颤抖。
被铁环刺破的地方渗出更多的血。
他想抓，双手却被死死束缚。
他想蹭，身体又被牢牢固定。
那种无处发泄的痒感直冲大脑，几乎要让人发疯。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理智在生理上极致的折磨下开始崩塌。
“说出你的上线，你在昭国境内的联络点。”
“以及西夜下一步针对殿下的具体计划。”
影首的声音如同丧钟，在他耳边响起。
同时，他的下颚被死死掐住，瓷瓶已经放到了他的唇边。
“杀……杀了我……”
暗桩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布满了他扭曲的脸。
“死亡是一种仁慈。”
影首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
“而暗牙从不给予仁慈。”
“我们只需要得到真相，和背叛者永恒的痛苦。”
说着，不明的苦涩液体被他硬生生灌进了这个探子的嘴里。
“啊！！！”
不出片刻，探子发出了不成调的哀嚎。
他身体剧烈地痉挛，铁椅都在他的挣扎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是能让人敏感百倍的药物。
碰上本就难耐抓痒的感受，比酷刑还要可怕。
“……我说……我说……”
药效虽然猛，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瘫在椅子上，已是满头大汗。
“上线是……一个…祭司礼官……”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招供。
影首对同伴微微颔首，另一人立刻开始记录。
整个过程中，暗牙成员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当暗桩终于吐露完所有已知信息，彻底昏死过去后，影首才淡淡吩咐。
“处理一下，别让他死了。”
“他的价值，还没榨干。”
舌上的银针被取下，楚奕辰在文落川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酥油。
他细细咀嚼着，感受那紧实的油脂在口腔中化开。
哪怕……有一点奶香味也好。
可是，没有香醇。
甚至连油脂本身应有的腻味都没有。
舌苔宛如裹了一层毫无滋味的薄膜。
他默默咽了下去，朝文落川摇了摇头。
“没关系。”
文落川用力摩挲了一下脸，声音有些发干。
“我们……我们再找别的办法。”
“小川，别着急。”
楚奕辰拉住文落川有些颤抖的手腕。
“会有办法的。”
文落川握住他的手，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温热的液体滚落，楚奕辰抬手示意前来汇报的影首退下。
“对不起……我好没用……”
“对不起……”
楚奕辰揽住他的脖颈，擦掉他不停滑下的泪。
“你没有对不起我。”
“所以不需要道歉。”
文落川的精神状态在清心咒起作用的情况下依旧算不上稳定。
这无疑是个棘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