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站在角落，看着贾张氏被两个女工半扶半拉地带出车间，那凄厉的哭喊渐渐远了，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将手帕重新叠好塞进衣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方才贾张氏推他时，指甲刮过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此刻正泛着痒意，像根细小的刺，提醒着他这场戏还没演完。
“易师傅，您没事吧？”旁边的老陈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搪瓷缸子，里面盛着半凉的白开水，“贾张氏也是急糊涂了，您别往心里去。”
易中海接过水杯，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缸壁，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我没事，就是觉得……东旭这孩子，太可惜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刻意的自责，“要是我平时多盯着点他，少跟他置气，说不定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工人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着。
“易师傅您别这么说，您对贾东旭够意思了，是他自己不学好。”
“就是啊，上次他赌钱输了欠人钱，还是您偷偷帮他还的，他不记恩就算了，现在出了事，他娘还反过来赖您，真是没天理。”
易中海听着这些话，眼底的冰冷稍稍褪去，换上一副“感动又无奈”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怎么帮着贾家处理后事吧。东旭走了，家里就剩老的老、小的小，不容易。”
正说着，杨厂长走了过来，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些，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老易，今天这事委屈你了。刚才周书记也说了，贾东旭是违规操作导致的事故，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至于贾家那边的赔偿，厂里会按规定来，你要是方便，回头帮忙跟贾张氏沟通沟通，让她别再闹了，影响不好。”
“您放心，厂长，我会的。”易中海立马点头，语气诚恳，“都是一个院子的街坊，帮着沟通是应该的。”
杨厂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忙其他事了。
易中海看着他的背影，端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按规定赔偿？
他心里冷笑一声，贾家要是只拿那点“规定”里的钱，怎么够吴晓燕接下来的“动作”？
他得好好“帮”贾张氏争取争取，争取到足够让吴晓燕不得不依赖他的地步。
傍晚时分，易中海才从厂里回家。
刚进四合院大门，就听见贾家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吴晓燕的啜泣混着贾张氏的咒骂，断断续续地飘出来，引得几个邻居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没直接过去，而是先回了自己家。
妻子正在厨房做饭，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老易，今天厂里出事了？我听说贾东旭没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易中海脱了外套，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端起老伴儿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在车间趴在机器上睡觉，误触了开关，被卷进了机器里面，没救过来。”
一大妈叹了口气：“造孽啊，那么年轻就没了，贾家这下可怎么办？贾张氏那个性子，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闹也没用，厂里已经定了性，是违规操作。”易中海放下茶杯，语气平淡，“不过贾家确实困难，我琢磨着，明天去跟周书记说说，看看能不能多给点抚恤金，毕竟还有个没断奶的孩子。”
一大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说得对，邻里街坊的，能帮就帮一把。不过你可得注意点，贾张氏那个人，别到时候帮了她，她还反过来咬你一口。”
“我知道。”易中海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我有分寸。”
第二天一早，易中海特意去了趟厂里，找到周书记，先是说了些贾家家境困难的话，又提了吴晓燕带着孩子不容易，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在规定赔偿之外，再给点补助。
周书记犹豫了一下，想到昨天贾张氏在车间哭闹的样子，怕她再来闹，最终还是点了头，同意除了给五百块钱抚恤金以外，还让贾家的一个人继承贾东旭的工作岗位。
拿到这个准信，易中海心里有了底。
他没直接回四合院，而是绕到胡同口的供销社，买了两斤白面和一包红糖，才慢悠悠地往贾家走。
此时的贾家屋里，乱得像个垃圾堆。
贾张氏坐在炕沿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旁边的吴晓燕抱着孩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地上散落着几个空碗，里面还残留着昨晚的米汤痕迹——自从贾东旭出事后，贾家就没正经做过一顿饭。
“贾张氏在家吗？”易中海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东西，声音放得很轻。
贾张氏抬头看见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刚想开口骂人，却被易中海抢先一步：“我知道你还记恨我，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他走进屋，把手里的白面和红糖放在桌上，“这是我从家里拿的，你们先凑活着吃点。另外，我昨天去厂里找了周书记，跟他说了你们家的情况，他同意多给你们家五百块抚恤金，再加上一个工作名额，这些钱足够东旭的后事和你们娘仨接下来的生活了。”
“五百多块？”贾张氏愣住了，她原本以为厂里最多给两百块，没想到能拿这么多。
她看着桌上的白面和红糖，又看了看易中海，眼神里的敌意少了些，却还是带着怀疑：“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易中海叹了口气，走到炕边，看着吴晓燕怀里的孩子，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我跟东旭师徒一场，他走了，我不能不管你们。再说，孩子还小，总不能让他跟着你们受苦。”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钱，厂里得过几天才能批下来，我已经跟周书记打过招呼了，到时候我帮你们去取，省得你们跑一趟。”
贾张氏没说话，心里却在打着算盘——五百多块确实不少，足够办后事，还能剩下些过日子。
易中海要是真能帮着拿到钱，倒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上次因为一大妈的事，她跟易中海吵得那么凶，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吴晓燕端着一碗鸡蛋羹走了进来。
她看见易中海，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易师傅也在啊，我煮了点鸡蛋羹，给孩子补补身子。”
易中海看着吴晓燕，眼神闪了闪，笑着说：“还是晓燕心细，知道孩子需要营养。”
他转头对贾张氏说，“你看，街坊邻居都想着你们，你也别太难过了，好好把东旭的后事办了，把孩子拉扯大，才是最重要的。”
贾张氏看着吴晓燕手里的鸡蛋羹，又看了看桌上的白面和红糖，心里的怀疑渐渐淡了些。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谢谢你，老易。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易中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吴晓燕，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吴晓燕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而易中海的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走出贾家，易中海深吸了一口气，阳光照在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让吴晓燕彻底依赖他，让贾家彻底离不开他。
只有这样，他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四合院的风，似乎比平时更冷了些。
墙角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像极了这院子里即将被搅动的浑水，而易中海，就是那个搅动浑水的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正慢慢聚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