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看着林秋生肩上的伤口，眉头微皱。那道划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邪物所伤，却在接触到他灵气时迅速愈合。来人喘着粗气，怀里抱着个布满符文的木盒：“柱哥，多亏你上次在断崖救我，不然我早成了赤阳教的药人……”
秋生是半月前在山里遇见的猎户，自称被赤阳教追杀，躲进陈二柱的“茧居”才逃过一劫。两人彻夜长谈，秋生对他的“心药”理论表现出极大兴趣，甚至跟着学了些基础的凝气手法。此刻他望着秋生眼中的感激，心中暖意渐起——多久没遇到能听懂他说“灵气混着人情味”的人了？
“先喝碗‘固本汤’。”陈二柱递过热汤，注意到秋生袖口露出的青色印记，形状竟与青禾的灵脉镯相似。秋生慌忙遮掩，笑道：“早年在仙山打杂时蹭的印记，不值一提。”
接下来的日子，秋生成了破窑的常客。他会帮陈二柱收集朝露凝丹，会在虎娃来学符时逗他玩，甚至能说上几句青囊门的掌故。有次陈二柱炼废了“安神丹”，秋生随手撒了把野菊花进去，丹药竟神奇地成型了，散发着令人心安的药香。
“柱哥的丹方缺了些‘活气’。”秋生晃着手里的药草，“就像人交朋友，总得留些破绽才亲近。”这句话让陈二柱心头震动，他忽然觉得秋生是懂他的——仙门追求完美灵气，而他偏要在丹药里留些“不完美”的人间气。
中秋前夜，秋生提议去镇上看灯会。陈二柱犹豫再三，还是换上了虎娃娘新做的粗布衣裳。灯会热闹非凡，秋生突然指着卖糖画的摊位：“柱哥，我给你买个稻穗形状的？”那抹笑意太过真诚，让陈二柱暂时忘了仙门弟子不该留恋人间烟火的规矩。
糖画刚拿到手，秋生忽然捂住胸口倒下，嘴角溢出黑血。陈二柱惊觉他中了“七日断肠散”，正是赤阳教的独门毒药。慌乱中，秋生塞给他木盒，气息微弱：“里面是赤阳教的秘典……快去云顶交给青禾姑娘……”
云顶的聚灵阵还未完全展开，陈二柱就察觉到不对。木盒里的“秘典”在灵气中显形，竟是《青囊真解》的残页，上面用精血写着：“青囊后人现身，速来围剿。”他猛地抬头，看见秋生站在云阶上，嘴角挂着冷笑，袖口的青色印记化作赤阳教的鬼脸图腾。
“可惜了，你竟真的信了我这‘朋友’。”秋生抛着枚铜钱，那是赤阳教用来追踪的“青蚨钱”，“我不过说了几句你爱听的话，你就把心窝子都掏出来了。仙门说你是‘谷心种’，我看哪，你就是个缺爱的傻子。”
陈二柱攥紧糖画，糖霜在掌心碎成齑粉。他想起秋生帮他凝丹时的专注，想起对方听他诉说委屈时的叹息，原来都是算计。灵气在经脉里翻涌，他本该愤怒，却只感到深深的疲惫——比被村民误解更痛的，是好不容易敞开心扉，却发现是镜花水月。
“你以为拿住我，就能引出青囊门总院？”他摸出《青囊真解》，书页自动翻开至“心药篇”，“可惜，真正的传承不在纸上，在这儿。”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的稻穗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秋生的追踪符在光芒中化作飞灰。
赤阳教的埋伏从四面八方涌出，却在接触到陈二柱的灵气时纷纷后退——他的灵气里混着百家炊烟、千人叹息，是比任何法器都强大的“人间壁垒”。秋生惊怒交加，甩出最后的杀招，却被陈二柱随手凝出的“稻芒盾”挡下。
“我不杀你。”陈二柱看着对方惊恐的眼神，想起秋生曾说过“最喜欢村里的烟火气”，“但再敢用这份‘喜欢’去害人，我定让你尝尝被灵气反噬的滋味。”他挥袖震碎青蚨钱，转身走向山下，糖画的残屑落在云阶上，像极了他破碎却依然温热的心。
虎娃在村口等着，手里举着个灯笼，灯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稻穗。“柱哥，秋生哥说你去镇上吃酒了，可我猜你肯定是被麻烦缠住了……”少年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温热的桂花糕，“我娘说，中秋要吃甜的，心就不会苦了。”
陈二柱咬着糕点，甜味混着泪意，却比任何“解郁丹”都管用。他望着虎娃眼中的信任，忽然明白真正的朋友从不需要刻意迎合——是那个会在他炼药时偷偷添柴的少年，是那个记得他爱吃桂花糕的婶子，是那些哪怕误解过他、却仍在心底留着一席之地的村民。
深夜，他坐在老娘坟前，用灵气修补被秋生划破的糖画。当稻穗形状重新凝现时，竟比原先多了几颗星星点缀。《青囊真解》在旁轻轻翻动，“友道”篇新增了字迹：“假友如镜，虽美却虚；真友似土，虽糙却暖。”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的童谣声，虎娃在教村里的孩子们唱：“柱哥的药甜又香，坏人来了也慌张……”陈二柱笑了，摸出颗用真心凝成的“鉴心丹”，那是他用秋生留下的虚伪与虎娃的真诚炼就的。丹药透亮如水晶，里面流转的，是人间最质朴的情谊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