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米外的一栋废墟顶上,一名身着“幽灵”战斗服的半岛陆战队员微微收回肩膀,关闭了握在手里的激光指示仪。hUd中那枚标记的红圈在爆炸的光芒中迅速消失。
“目标已摧毁。”他低声在加密频道里汇报,声音被背景的轰鸣吞没一半。
失去了中枢的帝国军在港区的推进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没有人再能协调盾墙与骑兵的配合,弓弩手和步兵各自为战,前线像被抽走骨架的巨兽,开始无规律地后退。
东协重装部队与警视厅的火力咬住他们的退路,半岛突击队则在侧翼精准切断残余的补给小队。帝国士兵边打边退,丢下沉重的攻城器械和受伤的战马,向那道悬浮在空中的银蓝色“门”仓促回撤。
光幕吞没了最后一列骑兵的身影,银光闪烁片刻,随即在东京湾上空重新归于沉寂。街区里只剩下燃烧的废墟与还未散尽的浓烟,像是这场跨界入侵的最后一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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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20:00。
港区。
港区的空气还带着烧焦的味道。
硝烟在风里翻卷,救援车辆刚刚停靠在临时划出的安全线外,社会凝聚与福利大臣长崎素世便从敞开的车门跳了下来,踩在碎石和玻璃渣的混合物上,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响。
她没有穿官员常见的西装套裙,而是外面套着一件印有东协救援标识的防割作训外套,袖口已经蹭上灰白色的尘土。耳边的通话机里,不断传来各安置点的物资需求与伤员数量,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街口那一列等候转运的担架上。
“轻伤者优先送往涩谷临时医院,重伤者等空域清理后,直升机转送横滨。”
她蹲下,替一名失血过多的年轻警员调整好简易输液瓶的高度,指尖沾上了温热而黏稠的血,但她没有停顿,只用那种轻柔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担架员说:“慢一点,他的气息还不稳。”
港区的安置站并不多,很多居民被迫分散在学校、仓库甚至半毁的公寓楼里。
素世熟悉这种“临时”,因为在内战时的樱花岛,她就无数次在这种破碎与混乱之间穿梭,把“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过夜”的地方,尽量变成“至少能睡下去”的栖身所。
这种时候,安置不仅是帐篷和热水,更是有人在伤口未愈之前,先替你守住一个安心的地方。
父母离异的裂痕,让她很早就学会了在缝隙里用手去捧、去拢,把人留在一起。她知道,自己不能让这首曲子只剩下轰鸣与哭声。
“渡边君。”她略微喘着气,但语气依旧平稳,“东协的重装部队已经控制了港区主干道,南面压力减轻。本地辅助军呢?”
名为渡边浩一的港区警视厅临时指挥官抬起头,眉头深锁:“第一批从川崎过来的已经进入b区,正在把平民收拢到安全线内,同时抓捕投降的敌军。还有零星的帝国兵在小巷里抵抗,我们在逐一清扫。”
仓库大门外,几名樱花辅助军士兵正押着三名双手反绑的帝国战俘走过。战俘的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步伐蹒跚,偶尔被催促着加快速度。另一边,山崎葵和几名警员正引导一队抱着行李的居民沿着标识带离开,孩子们的眼睛在战火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大而沉默。
“战俘先送到港区北的临时收容点,不要和伤员混在一起。”素世低声叮嘱。她的视线越过渡边,看向那条刚刚清理出的街道——灰尘还在飘散,但地面已经可以通行。
渡边略显犹豫:“部长,这里还不完全安全。”
素世没有退让:“我知道。但他们必须在街道彻底封锁之前撤出去——不然下一波轰炸可能就落在这片区域。”
渡边沉默了两秒,终究点头,转身向手下发出调令。
素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记录本的页面翻到新的空白页,继续写下刚刚确认的平民名单和撤离路线。她清楚,这些名字和线路,比任何一次会谈里的数字都更沉重——因为一旦漏掉,那里就是一个家庭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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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海滨,原本是大片空旷的公园,如今被改造成对于“门”的前沿防区。
防区外围,四辆东协轮式步战车呈半弧形分布,炮塔低低压向“门”口方向。车顶的遥控武器站装载着重机枪与30毫米口径机炮,炮口始终锁定通道范围,连一只飞鸟闯入都会被雷达标记。
步兵战壕在园区边缘蜿蜒铺开,壕沟内,外骨骼步兵与轻装步兵交错布防。外骨骼士兵的重机枪架设在高处,而轻装步兵则趴伏在战壕内,手中的制式突击步枪早已上膛。
地面铺设了数条由反步兵地雷与铁丝网组成的防御带,电缆蜿蜒着通向指挥掩体。掩体内部,联军的联合火控终端与监视屏幕正不断闪烁,各国军官轮流在值班台前确认情报。
高空,两架东协陆航的武装直升机悬停巡弋,光学瞄准器偶尔投下一道道红点,标记出靠近“门”区域的每一处可疑动静。更远处,隐约可见舰载雷达的扫描光束在夜色中微微闪动——来自东京湾内那艘担任火力支援的驱逐舰。
“第一道防线确认完毕,第二道雷区布设完成。”无线电里传来工兵班长的报告。
“保持交替值守,敌军一旦出现,先开火,再报告。”指挥官简短下令。
阵地上的士兵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武器上膛的金属声与外骨骼液压关节偶尔发出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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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苏拉米亚隘口。
高原风夹着草木的清香吹过谷地,却带不走空气里弥漫的焦灼与血腥。银蓝色的“门”像一道竖立在山谷中央的光瀑,表面不断闪烁,宛如无声呼吸。
刚刚撤回来的帝国军士兵从光幕中陆续蹒跚走出——有人一条臂甲被炸得只剩焦黑的铁片,有人身上插着折断的弩箭却毫无知觉,只是呆滞地跌坐在地上。更多的人,干脆扔掉了兵器,脸色苍白,仿佛在另一边经历了什么超出想象的灾厄。
谷地中央,几名穿着镀金胸甲的军官正在驱赶溃兵重组队列,军鼓急促敲击,传令兵的喊声在山壁间回荡:“重整方阵!按百人队列!盾牌上前——快!”
一个披着披风的高大武将——第七军副统领卡尔萨斯,骑在马上俯视着眼前的惨状。他的脸阴沉得像乌云,目光从那些缺胳膊少腿、满身焦痕的士兵身上缓缓扫过,喉结滚动,像是压着什么情绪不让它爆发。
“这不是凡人的战争。”一名百夫长低声道,手指颤抖着指向光幕,“他们的铁兽——能喷火、能越过城墙,能在百步之外打碎塔盾。连空气都能被烧得发白……”
卡尔萨斯猛然一勒马缰,马蹄在碎石地上溅起尘土:“闭嘴!这些话一旦传开,士气会崩得比城墙还快!”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掩饰眼底的震惊。那些在另一侧战场看到的情景——巨大的铁车喷射火光,天空中的怪鸟投下雷霆般的烈焰——完全超出了帝国的战争认知。
“先稳住阵脚,把溃兵整编到预备队,所有伤员送到后方祷所,通知主帅——我们遇到的是前所未见的敌人。”卡尔萨斯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