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大规模集结的阴影,如同铅云般笼罩在太行山上空。林峰与他的太行山纵队,进入了与时间赛跑的临战准备阶段。整个根据地如同一部精密仪器,每一个齿轮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高速运转。
纵队司令部作战室内,灯火彻夜未熄。巨大的地图上,代表日军进攻箭头的蓝色标记不断增多、逼近,来自各方的情报碎片在这里被拼凑成一张清晰的敌人进攻态势图。
“根据‘隼’大队敌后侦察和总部情报综合分析,”参谋长指着地图,语气凝重,“日军‘五号作战’主力,由驻山西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亲自指挥,其进攻方向已明确:”
“主要突击集群:以第36、37师团为主力,配属独立混成第4旅团及战车、重炮部队,由东向西,沿平定-昔阳-和顺轴线,直扑我根据地核心区,企图一举摧毁我指挥中枢和平山兵工厂群。此为‘铁锤’。”
“北路牵制集群:以驻蒙军一部及独立混成第2旅团,由蔚县、广灵方向南下,牵制我五旅及北线民兵。此为‘铁砧’。”
“南路穿插集群:以第110师团残部及大量伪军,从赞皇、临城方向北犯,试图切断我唐县与核心区的联系,并伺机与东线主力合围我二旅于唐县地区。此为‘钳子’。”
“典型的‘铁砧-铁锤-钳子’战术,”林峰凝视地图,冷静分析,“岩松义雄是想三面挤压,将我军主力压迫在平山至阜平之间的狭小区域,进行决战。”
他略微调整了之前的部署:
“命令!一旅主力不再单纯机动,立即前出至东线九龙关、摩天岭 一线,依托险要地形,构筑核心阻击阵地!你们的任务是,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正面顶住鬼子‘铁锤’的最猛一击,为主力机动和群众转移争取至少十天时间!”
“骑兵旅一分为二,一部配合一旅,利用机动性侧击敌行军纵队;主力向西秘密转移至 灵丘北部山区 隐蔽待机,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关键方向!”
“二旅任务不变,依托唐县防御体系,坚决挡住南路之敌,确保东线主力侧后安全!”
“五旅及所有北线地方武装,务必死死缠住北路敌军,绝不能让‘铁砧’轻易南下!”
这一调整,意味着最具战斗力的一旅将承受最残酷的正面压力,但也为整个战役布局赢得了最大的回旋余地。
在赵刚的统一领导下,根据地的战争动员达到了空前的深度和广度。
1. 空室清野的极致: 不仅仅是粮食和物资,所有水井都被投下异味植物,磨盘被拆散掩埋,锅灶被捣毁,房屋的木料门板被拆下用于加固工事或转移。民兵们发明了“延迟地雷”,将地雷与日常物品(如板凳、水桶)巧妙连接,日军一旦触碰便会引爆。广袤的乡村变成了巨大的死亡陷阱。
2. 群众转移的浩大工程: 老弱妇孺和重要文件、部分兵工厂精密设备,开始向西部最深处的 驼梁山区 预定的“安全区”转移。蜿蜒的山路上,支前队伍络绎不绝,人们扶老携幼,默默前行,脸上虽有离家的悲戚,但更多的是对子弟兵的信任和与鬼子斗争到底的决绝。沿途设立了无数个由妇女会和儿童团管理的临时补给点,提供热水和简单的食物。
3. 情报网的全面激活: 每一个村庄,每一个路口,都有民兵和儿童团的暗哨。他们用约定的信号——晾晒的衣物、堆放的柴草、甚至几声特定的鸟叫——传递着日军的动向。这张无形的巨网,使得日军在根据地内如同盲人摸象。
大战前夕,兵工厂和“特种技术教导大队”进入了不分昼夜的冲刺状态。
1. 兵工厂的“疯狂”: 周焕文带着工人们三班倒,机器轰鸣声从未停歇。步枪和子弹生产线全速运转,所有库存原料被毫不吝惜地投入生产。82毫米迫击炮的组装速度被提升到极限,尽管炮管钢材质量仍不稳定,但已顾不了那么多。仓库里,手榴弹、地雷、炸药包堆积如山。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多生产一发子弹,前线就可能多消灭一个敌人。
2. “铁马”的决绝: 面对油料彻底耗尽的现实,“铁马”教导队做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队长向林峰请战:“司令员,我们的坦克动不了了,但我们的人还在!请求将教导队全员补充进一旅或二旅,作为步兵参加战斗!我们熟悉机枪和火炮,我们是最好的战士!” 林峰批准了他们的请求,这支宝贵的种子部队,含着泪将心爱的坦克就地隐蔽,拿起步枪,融入了主力部队的洪流。
3. “鹰巢”的坚守与转移: 金教授带领学员,将那架珍贵的九五式飞机和所有研究资料、设备,进行了最彻底的拆解和打包,由警卫部队护送,随同群众向“安全区”转移。小林宽在最后时刻,主动交出了一本他偷偷记录的、关于日军飞机识别弱点和低空防空注意事项的笔记,用生硬的中文说:“愿……正义,胜利。”
作为纵队最锋利的尖刀,“隼”特战大队在徐锋的率领下,早已先发制人,潜入了日占区。
他们的任务清单长的惊人:
· 目标引导: 携带简易电台,潜伏在日军可能的集结地、炮兵阵地附近,为未来我军的炮火(如果可能)或空中打击(遥远的期望)提供坐标。
· 交通破袭: 在日军后方交通线上,重点破坏桥梁和隧道,迟滞其重装备和补给运输。
· 斩首行动: 伺机对日军前线指挥所、通讯节点进行突袭,制造混乱。
· 心理战: 散播传单,夸大八路军实力,动摇伪军和日军军心。
他们是插入敌人心脏的钢钉,也是林峰在棋盘上布下的致命暗子。
大战前的夜晚,格外的寂静。林峰和赵刚并肩走在平山城外的小路上,远处是正在抢修工事的战士们的身影和点点篝火。
“老赵,这一次,比鬼哭涧、比反扫荡,都要凶险得多。”林峰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是啊,鬼子是倾巢而出,志在必得。”赵刚点头,“但我们也不是当年的我们了。我们有巩固的根据地,有经历过血战的老兵,有支持我们的一百五十万群众,还有你这位越来越狡猾的司令员。”
林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毅:“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但我知道,这一仗我们必须打,而且必须想办法打赢!这不仅关系到我们根据地的存亡,也关系到整个华北敌后抗战的信心。”
他停下脚步,望着巍峨的太行山轮廓:“告诉同志们,也包括告诉我们自己,无论多么艰难,一定要坚信——太行山,永不陷落!”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但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无数颗为了自由和尊严而战的心脏,正伴随着黎明的临近,而有力地搏动着。一场决定命运的血战,已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