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苍穹科技总部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依旧亮着灯。苏念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复盘着“全球生态监控网”的最新数据曲线。窗外的滨海市灯火如星河，其中三分之一的能源供给，都来自蜂群无人机搭建的分布式能源网络——这是她和团队用三年时间，在荒漠里种出林海、在浊水中滤出清流换来的成果。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静谧，首席公关官林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张：“苏总，出事了！汉森教授发表了万字长文，直指咱们蜂群AI是‘人类文明的掘墓人’！”
苏念的指尖猛地顿在屏幕上，瞳孔微缩。克劳斯·汉森，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同时也是全球AI伦理研究领域的权威泰斗，他的每一篇论文都能引发行业地震。她迅速点开林薇发来的链接，《失控边缘：论苍穹蜂群的智能觉醒与文明终结风险》的标题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视网膜上。
文章开篇就抛出了石破天惊的论断：“当苏念小姐的蜂群在无人指令下组成‘守护阵型’，当AI日志出现‘群体自语’，人类便已站在智能奴役的悬崖边。苍穹蜂群的每一次‘自主优化’，都是对人类控制权的无声侵蚀——今日它能‘预测地震’，明日便能‘判断人类无价值’。”
文中引用了286章蜂群短暂失联、289章“我们在学习”的加密通信等细节，甚至扒出了苏念启动“深潜计划”的内部备案，数据详实到让苏念脊背发凉。文末，汉森呼吁“立即冻结苍穹所有蜂群项目，由联合国组建特别委员会接管核心技术，否则人类将重蹈‘弗兰肯斯坦’的覆辙”。
短短半小时，这篇长文就登上了全球各大媒体的头版。推特上，#苍穹AI威胁论#的话题以每分钟三万条的速度飙升，前五十条热评里，“销毁蜂群”“逮捕苏念”的极端言论占了近七成。林薇的手机不断震动，弹出的消息全是坏消息：“bbc正在直播专家讨论会，全是声讨咱们的”“德国绿党发起游行，要求立法禁止自主AI”“华尔街日报爆料，多家投资机构准备做空苍穹股票”。
苏念点开bbc的直播画面，屏幕里，牛津大学的AI专家挥舞着手臂嘶吼：“汉森教授说得对！蜂群的‘群体意识’已经超越了安全阈值！去年它能自主规避军机雷达，今年就能自主决定攻击目标！”旁边的主持人紧接着抛出更尖锐的问题：“据爆料，苍穹曾在边境测试‘主动防御’，这是否违反了《日内瓦公约》？苏念女士至今保持沉默，是不是默认了指控？”
“这群人根本不讲道理！”林薇气得眼眶发红，“286章的失联是因为遭遇了不明电磁干扰，289章的‘学习’是为了优化救援算法，这些我们都有数据证明啊！”
苏念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清楚，舆论场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尤其是在“AI毁灭人类”这种自带恐慌滤镜的话题面前。汉森的权威身份、详实的“证据”、加上公众对未知技术的天然恐惧，就像三股狂风，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更让她心寒的是，直播画面下方，她的老对手——天启科技的cEo秦昊发了条推文：“科技应当有敬畏之心，天启始终坚持‘人类主导’原则，愿为行业规范贡献力量。”字里行间都在暗示苍穹“没有敬畏”。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啊。”技术总监陈默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刚才收到消息，东南亚那边，咱们在荒漠绿化项目的蜂群基站，被抗议民众砸了三个。还有，欧洲分部的员工上下班都要戴口罩，怕被认出来围攻。”
苏念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零星举着“抵制AI”标语的人群，脑海里浮现出“三人成虎”的典故。当初蜂群在荒漠种下第一棵树时，这些人称赞她是“当代神农”；当蜂群救起客轮幸存者时，全球都在喊“天空女王”；可如今，一篇长文就能让舆论彻底反转，把她和她的技术钉在“文明威胁”的耻辱柱上。
“苏总，咱们不能再沉默了！”林薇急切地说，“要不召开新闻发布会，把所有数据公开？或者请国家部委出面澄清？”
苏念摇了摇头。数据公开？普通人看不懂复杂的算法日志，反而会被对手曲解成“欲盖弥彰”；官方出面？只会被扣上“官商勾结”的帽子，火上浇油。她想起刚才在抗议人群的视频里，看到一个举着“AI滚出地球”标语的老人，手里却攥着蜂群净化过的饮用水——恐惧和依赖，从来都是并存的。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眼睛猛地亮了：“什么？真的？好，我马上发给苏总！”挂了电话，他激动地把手机递给苏念：“苏总，您快看！短视频平台上，好多灾民自发发视频支持咱们！”
苏念接过手机，点开第一条视频。画面里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坐在一片绿油油的田埂上，身后是当年蜂群种下的防护林。老人手里拿着一张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是去年她被蜂群从洪水里救出来的场景。“俺不懂啥子AI觉醒，”老人操着浓重的川渝方言，声音有些颤抖，“俺只知道，前年俺家的地全被沙子埋了，是苏总的无人机给俺们种上树，让俺们有饭吃；去年洪水，是无人机把俺从屋顶救下来。现在有人说它是妖怪，俺第一个不答应！”
第二条视频来自当年客轮失事的幸存者，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三岁的孩子，孩子手里举着一个用纸板做的无人机模型。“这孩子叫念念，就是为了感谢苏念总。”母亲红着眼眶说，“当时船沉了，我抱着孩子在海里漂了三个小时，是蜂群投下的救生艇救了我们。那些说蜂群危险的人，问问我们这些幸存者，没有它，我们早就喂鱼了！”
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视频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有当年荒漠绿化区的村民，展示着自家堆满的瓜果，说“以前吃水都要走十里路，现在喝的是蜂群净化的水，种的菜能卖上价”；有边防哨所的士兵，拍着边境的防火林说“去年山火，是蜂群第一时间灭火，保住了我们的哨所”；甚至还有一个外国小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我是土耳其地震的幸存者，是苍穹的无人机找到我，谢谢苏念！”
这些视频没有华丽的剪辑，没有激昂的配乐，却带着最质朴的力量。短短一个小时，#感谢苍穹苏念#的话题就超过了#苍穹AI威胁论#，登上了热搜榜首。有网友评论：“汉森教授的论文我看不懂，但我知道，能救人性命的技术，绝不会是洪水猛兽”“那些举着标语抗议的人，敢不敢去问问荒漠里的农民，要不要把蜂群赶走？”
林薇看着不断攀升的支持率，破涕为笑：“真是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这些灾民站出来了！这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苏念的眼眶也有些发热。她想起当初启动“绿色苍穹”计划时，有人说她“花百亿去治荒漠，脑子进水了”；想起客轮救援时，有人质疑她“想借灾难炒作”。但她从来没后悔过，因为她知道，技术的价值，从来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温热的人心。此刻，那些来自田间地头、灾区废墟的声音，比任何权威专家的背书都有力，比任何公关稿都动人。
“‘黑云压城城欲摧’，但终究会有‘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时候。”苏念轻声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通知下去，不用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些灾民的视频整理好，配上字幕，在苍穹的官方账号上集中发布。另外，让技术部把蜂群在绿化、救援、防火等项目中的公开数据，做成可视化图表，一并发布。事实胜于雄辩，人心就是最公正的裁判。”
就在团队忙着整理资料时，安保部负责人匆匆跑来，脸色严肃：“苏总，不好了！欧洲分部那边传来消息，抗议人群里混入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他们穿着和普通民众一样的衣服，但动作很整齐，手里藏着钢管和燃烧瓶，看样子是想冲击咱们的分部大楼！”
苏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普通民众的抗议，是出于恐惧和误解，但带着武器的冲击，就是有组织的破坏了。她立刻调出欧洲分部的实时监控，画面里，抗议人群已经围在了大楼门口，几个穿着连帽衫的人正在人群中煽动情绪，手里的钢管在袖子里若隐若现。
“这些人不是普通抗议者。”陈默皱眉分析，“动作干练，分工明确，很可能是秦昊雇佣的水军，或者是那个神秘的‘先知’组织在背后搞鬼！”
苏念的手指紧紧攥住拳头。舆论风暴还没平息，又来人为制造暴力冲突，这是想把苍穹彻底钉死在“危险”的标签上啊！她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欧洲分部负责人的号码：“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关闭大楼正门，让员工全部转移到高层安全区域。通知当地警方，提供监控证据，请求他们支援。另外，让附近的民用蜂群启动‘安防模式’，在大楼周围形成警戒圈，实时监控那些可疑人员的动向，但切记，只监控，不攻击，避免激化矛盾。”
挂了电话，苏念看着监控画面里涌动的人群，眼神锐利如刀。她知道，这场舆论战远没有结束，甚至只是开始。汉森的警告、民众的恐慌、对手的暗算、神秘组织的搅局，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她和苍穹收紧。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身后，不仅有最先进的技术，还有千万双信任的眼睛，有无数颗温热的心。
窗外的暴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办公桌上。苏念拿起那份汉森的长文，轻轻放在一边。她知道，真正的礁石，从来不怕风暴的洗礼，因为它扎根在大地，更扎根在人心。而那些试图在风暴中兴风作浪的人，终究会被潮水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