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科技的办公区里，往日里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如今稀稀拉拉，连空气都像是裹了层铅，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磐石” 硬盘失踪的事儿像颗定时炸弹，没炸响，却把人心炸得七零八落 —— 研发部的人路过陈默工位时，眼神总绕着弯儿飘；生产部的老王每次跟陈默对接，话里话外都多了层试探；连前台小姑娘递文件时，都少了往日的热络，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疑心生暗鬼啊。” 林小鹿捧着刚整理好的供应链报表，凑到苏念办公室门口，声音压得极低，“现在公司里都在传，说陈默总监……”
“传什么？” 苏念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抬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却依旧亮得像淬了火的钢，“传他拿了腾达的好处，把硬盘卖了？还是传他早就跟腾达暗通款曲，等着坐收渔利？”
林小鹿被问得一噎，讷讷地点点头。
苏念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她却浑然不觉：“让他们传！嘴长在别人身上，可路得自己走。现在不是嚼舌根的时候 —— 腾达的价格战都快把我们的渠道逼到绝路了，南边三个地级市的经销商昨天发消息，说腾达的通用机又降了百分之十五，再这么下去，咱们的货连仓库门都出不去！”
她把一份标着 “紧急” 的报表拍在桌上，纸页震得发烫：“还有供应链，之前合作的三家电机厂，两家被腾达用排他协议锁死，剩下一家昨天跟我哭穷，说原材料涨了价，要提百分之二十的供货价。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那…… 那咱们怎么办？” 林小鹿急得眼圈都红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被拖垮吧？”
“当然不。” 苏念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腾达想跟我们打消耗战，用通用机的规模优势压价，可他们忘了一句话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通用机看着万能，到了具体行业里，就是‘样样通，样样松’。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寸’的优势做到极致，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她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开核心会议，研发、生产、市场、财务的负责人都得来！另外，把陈默叫过来 —— 我信他。”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陈默推门进来时，几道异样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苏念身边的空位坐下，手里还攥着一叠厚厚的技术图纸。
苏念扫了眼众人，开门见山：“今天叫大家来，不是讨论硬盘的事儿，也不是抱怨腾达的打压 ——‘抱怨身处黑暗，不如提灯前行’，现在咱们要做的，是提灯找出路！我决定，启动‘利刃计划’，目标直指农业植保领域！”
“农业？” 市场部的小李蹭地站起来，一脸不解，“苏总，这事儿我得跟您掰扯掰扯 —— 腾达早就布局农业了，他们的通用机改改参数就敢叫‘农业无人机’，还砸了上亿的补贴，咱们现在进去，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往枪口上撞？我看是往他们的七寸上戳！” 苏念调出图谱生成的分析报告，大屏幕上瞬间铺满了全国农业省份的地图，红色标记密密麻麻，“图谱分析了三个月，从东北的黑土地到南方的丘陵地，从小麦玉米到柑橘茶叶，摸清了所有痛点 —— 地块分散，通用机的续航根本不够用；地形复杂，通用机的操控难度大，农户根本玩不转；还有经济作物，对喷洒精度要求高，通用机那‘大水漫灌’的喷洒方式，要么药多烧苗，要么药少没效果。”
她指着屏幕上腾达的产品参数，语气里满是不屑：“腾达的通用机，成本摆在那儿，补贴就是‘寅吃卯粮’，撑不了多久；操作界面复杂得跟航天控制台似的，农户连字都认不全，怎么用？他们这是‘纸上谈兵’，根本没接地气！”
“那咱们的‘利刃’是什么？” 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会议室里的骚动。
苏念冲他点头，抬手示意图谱调出设计图：“就是它 —— 代号‘铁牛’的专用农业无人机！”
大屏幕上，一款造型硬朗的无人机缓缓旋转，没有多余的装饰，机身线条简洁得像把出鞘的刀。
“首先是极简结构。” 陈默接过话头，走到屏幕前，指着机身骨架解释，“我们抛弃了通用机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比如高清航拍、智能避障的冗余模块，机身用的是高强度工程塑料，关键部位才用替代合金 —— 既保证了抗摔性，又把重量降了下来，续航能比腾达的通用机多四十分钟。”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自豪：“更重要的是核心动力 —— 攻坚组上个月突破的自研高扭矩耐尘电机，你们还记得吧？那是‘断腕计划’的初步成果，专门针对农业环境设计，不怕尘土，不怕农药腐蚀，故障率比腾达用的进口电机低一半！这就是‘宝剑锋从磨砺出’，之前的苦没白吃！”
“其次是傻瓜操作。” 林小鹿补充道，打开了手机里的演示 App，“我们开发了专属的简易 App，界面上就三个按钮：起飞、喷洒、降落。还加了语音提示，方言都支持 —— 别说青壮年，就是村里八十岁的老汉，只要识字，跟着提示走，五分钟就能学会！这叫‘大道至简’，把复杂的技术藏在后面，给用户最省心的体验。”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核心利器 —— 超精准变量喷洒系统。” 苏念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是陈默团队改进的技术，用激光定位锁定作物位置，流量控制系统能根据作物品种、生长阶段自动调整药量，误差不超过五毫升！腾达的通用机是‘大水漫灌’，咱们的‘铁牛’是‘精准滴灌’，就凭这一点，就能让农户省一半的农药钱！”
她按下遥控器，屏幕上跳出成本核算表，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铁牛” 的成本，竟然只有腾达同级别机型的三分之一！
“怎么这么低？” 财务总监忍不住惊呼。
“第一，自研电机省了进口关税和代理费；第二，极简结构减少了零部件数量；第三，我们跟本地的塑料厂签了长期协议，原材料拿的是出厂价。” 苏念笑得自信，“‘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把能省的成本都省了，就是要做‘农民用得起的真智能’！”
“老王，生产部能不能接？” 苏念看向生产总监老王。
老王一拍胸脯，声音洪亮：“苏总放心！我这就回去组织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零件咱们有库存，装配线调整一下就能用 —— 两周，保证 1000 台‘铁牛’下线！咱们车间的兄弟说了，‘士为知己者死’，只要能打垮腾达，加班加点都乐意！”
“好！” 苏念重重一拍桌子，“小鹿，你负责发行‘助农债券’，专款专用，预售价格就贴着成本线，每台比腾达的补贴价还低两百！主打口号就是‘农民用得起的真智能’！市场部的小李，你跟各地的农机站对接，把‘铁牛’的样品送过去，让农户实地测试 ——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命令下达，各部门立刻行动起来。三天后，“铁牛” 无人机的预售消息一发布，农业市场就像被投了颗重磅炸弹！
东北的种粮大户张老汉，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下了单，还特意跑到当地农机站看样品 ——“铁牛” 摔在地上，机身没裂，电机还能转；他跟着 App 操作，三分钟就完成了一次喷洒，比家里的拖拉机快了十倍！张老汉当即又加了两台订单，还拉着村里的乡亲一起买：“这玩意儿比腾达的强多了！便宜还好用，咱农民就认实在！”
短短一周，“铁牛” 的预售额就冲破了五千万，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财务账户里的现金流终于活了过来。林小鹿拿着报表冲进苏念办公室时，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苏总！成了！咱们成了！现在网上全是夸‘铁牛’的，好多农户都说，这是‘及时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苏念看着报表上不断攀升的数字，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几分，眼底泛起一丝笑意：“好，好啊……‘守得云开见月明’，咱们总算挺过了第一关。”
可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腾达总部就炸了锅。
副总裁周明把 “铁牛” 的销售数据摔在桌上，脸色铁青得像锅底：“一群饭桶！我花了上亿的补贴，竟然被苍穹这么个小公司给截胡了？他们哪来的成本优势？！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查出来！另外，启动 b 计划，在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前，把农业市场彻底搅黄！”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领命，周明盯着窗外苍穹科技的方向，眼神阴鸷：“苏念，你以为搞个破无人机就能跟腾达斗？太天真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接招！”
一周后，一场省级农业大单招标会在省会召开。这次的订单是给全省两百多家合作社供应无人机，总量足足有八百台，谁能拿下，就能在农业市场站稳脚跟。
腾达的代表一进场，就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架势，手里的文件夹 “啪” 地拍在桌上：“各位领导，各位合作社的负责人，我们腾达承诺，只要拿下这个订单，就为全省合作社提供三年免费保养升级服务！三年内，不管是电机坏了，还是喷洒系统出了问题，我们一律免费维修，免费更换配件！”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谁都知道，无人机的保养成本不低，三年免费保养，几乎是赔本赚吆喝 —— 腾达这是铁了心要挤死苍穹！
合作社的代表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动摇。苏念却依旧平静，她整理了一下西装，缓缓走上台，没有看腾达代表，而是对着台下的人微微一笑：“各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腾达的免费服务，真的免费吗？”
她抬手调出一段视频，大屏幕上瞬间出现了广袤的东北黑土地。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田野上，上百架 “铁牛” 无人机组成整齐的编队，在图谱 AI 的调度下，低空掠过麦田，细密的雾状农药精准地落在麦叶上，没有一丝浪费。机身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硬朗的线条像一头头忠诚的铁牛，在田野里耕耘不息。
画面极具冲击力，台下的人都看呆了 —— 这哪里是无人机作业，简直是一场壮观的 “智能农耕秀”！
“这是我们上周在黑龙江的示范田拍的。” 苏念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一百台‘铁牛’，一天就能完成两千亩麦田的喷洒，比人工快了三十倍，农药用量还省了一半。合作社的王社长说，用‘铁牛’，今年光农药钱就能省两万多。”
她按动遥控，大屏幕上跳出清晰的价目表：“苍穹不做免费陷阱，我们只做实在的产品。‘铁牛’的专属维保套餐，一年只要两百块，配件全部按成本价供应 —— 各位可以算笔账，三年下来，比腾达的‘免费服务’还省一半的钱，而且没有任何捆绑条件。”
腾达代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想反驳，苏念却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更重要的是，我们和国内农机巨头‘东风农机’达成了战略合作！首批五千台‘铁牛’，将作为‘智能农机包’的一部分，直接配送给他们的终端用户 —— 东风农机在全国有两千多个服务点，以后不管是维修还是保养，农户在家门口就能解决！”
“哗 ——” 全场彻底沸腾了！
东风农机是什么量级？那是深耕农业几十年的巨头，终端用户遍布全国，渠道比腾达的传统渠道还广！苍穹这一手，不仅拿到了庞大的订单，还绕开了腾达的渠道封锁，直接融入了农业生产的核心链条 —— 这哪里是竞争，简直是降维打击！
腾达代表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手里的文件夹都在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谈判室外的走廊里，陈默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陈总监，久仰大名。腾达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技术 Vp 的位置，年薪五百万，签字费两百万，还能给你配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何必跟着苏念在泥潭里挣扎？‘良禽择木而栖’，硬盘丢了，苍穹的核心技术没了，撑不了多久的。考虑一下？后面是国外银行的匿名账户链接，只要你点头，钱马上到账。”
陈默盯着短信，手指微微收紧，烟蒂烫到了指尖，他却浑然不觉。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画面 —— 当初在凌云科技，他抱着自研电机的方案找领导，却被嘲笑 “异想天开”，处处受排挤；来到苍穹后，苏念把研发部交给他，还拨了三千万的研发资金，说 “你尽管干，出了问题我担着”；上次仓库失火，老王抱着装硬盘的箱子冲出来，胳膊被烧伤了，还笑着说 “硬盘没事就好”；还有图谱，那个偶尔会闹小脾气的 AI，却在 “铁牛” 的设计上帮了大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陈默冷笑一声，掐灭了烟蒂，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只回复了两个字：“滚蛋！”
他把陌生号码拉黑，狠狠将手机揣回兜里，推开谈判室的门走了进去。此时苏念正在跟招标方沟通细节，看到陈默进来，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了苏念身后的团队里，挺直了脊梁 —— 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招标方的负责人看着 “铁牛” 的测试数据，又看了看东风农机的合作协议，满意地点点头：“各位，经过我们的综合评估，苍穹科技的‘铁牛’无人机……”
就在他要宣布苍穹胜出的瞬间，苏念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是林小鹿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几乎是哭着说：“念姐！不好了！刚接到瑞新化工的电话，他们的工人罢工了！还把厂门堵了，举着牌子说…… 说咱们压榨他们，拖欠工资！现在各路媒体都堵在厂门口，记者的电话快把我打爆了！咱们的电池生产线用的是瑞新的钛酸锂核心隔膜材料，现在他们断供了，生产线…… 生产线马上就要停工了！”
“什么？！” 苏念手里的笔 “啪” 地掉在地上，脸上的胜利笑容瞬间凝固。
瑞新化工！那是她上个月跑了三趟才找到的供应商，专门生产钛酸锂核心隔膜材料，而且不受腾达的影响，是 “雪中送炭” 的关键合作伙伴！罢工？拖欠工资？这根本不可能 —— 上个月的货款她亲自盯着打的，还多付了百分之十的预付款，就是为了让瑞新安心供货！
“肯定是腾达搞的鬼！” 陈默立刻反应过来，声音低沉，“他们拿不下订单，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栽赃嫁祸！”
苏念的脸色苍白，却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鹿，你先跟媒体解释，就说我们没有拖欠工资，马上派人去瑞新核实情况。另外，通知生产部，先启用备用库存，尽量延缓生产线停工的时间！”
“我已经派去人了，可瑞新的工人情绪很激动，根本不让我们的人进去！” 林小鹿的声音带着哭腔，“念姐，网上已经有负面新闻了，有人说咱们是‘血汗工厂’，还说‘铁牛’的质量有问题…… 再这么下去，咱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口碑就毁了！”
苏念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腾达的反扑，竟然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 不仅要断她的供应链，还要煽动社会矛盾，用公众舆论把苍穹钉在耻辱柱上！
刚刚看到的技术胜利曙光，还没来得及照亮前路，就被一盆冰冷的污水狠狠泼灭。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窗外的风刮得窗户呜呜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又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苍穹的路，还没走完。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