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玉清宗的后山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晚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伴着点点星光，洒在弟子院落的青瓦上，静谧而祥和。
可这份宁静，却丝毫驱散不了林蓁蓁与苏明澈心中的沉重。
苏明澈提着一盏青釉灯笼，缓步走向阿牛居住的偏院。
灯笼里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石板路上，带着几分凝重。
这些天，阿牛虽经丹药调理，伤势渐渐好转，但眼底的恐惧与悲伤却始终未散，夜里常常从噩梦中惊醒，让两人格外担心。
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阿牛正蜷缩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小小的身躯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又想起了桃花村的惨剧。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过头，看到是林蓁蓁和苏明澈，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阿牛，还没睡吗？” 苏明澈走到床边，将灯笼放在桌案上，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他，“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阿牛摇了摇头，伸手抓住林蓁蓁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苏哥哥，蓁蓁姐姐…… 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爹娘和小丫他们倒下的样子。”
林蓁蓁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指尖感受到他发丝下的温热，心中一阵揪痛。
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柔声问道：“阿牛，姐姐想问你，我们走后，桃花村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你再仔细想想，那些坏人来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找过我们？”
阿牛闻言，眼神微微闪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身体又绷紧了几分。
他哽咽了一下，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姐姐…… 你们走后没多久，村里就来了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人？” 苏明澈连忙追问，目光紧紧锁住阿牛，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他长得很好看，” 阿牛努力回忆着，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穿着玄色的衣服，头发很长，眼睛冷冷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明显的恐惧，“可是他好凶，找到我和小丫、圆圆，问我们你和苏哥哥去了哪里。我们不肯说，他就吓唬我们，小丫都被吓哭了。”
“玄色的衣服？好看？” 林蓁蓁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深夜闯入她房间的玄色身影 ，夜玄！
阿牛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哽咽着说：“后来他就走了，我们以为没事了…… 可没过多久，就来了好多好多坏人，和那个好看哥哥一样，都穿着黑衣服，长得很凶！他们二话不说就杀人，烧房子…… 小丫和圆圆被他们杀死了，爹爹为了护我，也被他们…… 呜呜呜……整个桃花村的人都死了........呜呜呜......”
说到这里，阿牛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都是因为我，我要是早点告诉他们你们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杀这么多人了？可是我不敢…… 我怕他们伤害你和苏哥哥……”
“不是你的错，阿牛，一点都不是。”
林蓁蓁连忙抱住他，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紧紧抱着阿牛颤抖的身体，心中的愧疚与自责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一定是夜玄！一定是他找不到自己，又从阿牛他们口中问不出答案，才让魔界的人对桃花村下了毒手！
是她，是她把灾难带给了桃花村，带给了那些善良淳朴的人，带给了阿牛他们！
“都怪我…… 都怪我……”
林蓁蓁声音哽咽，反复念叨着，心中的悲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强烈的决心，“是我害了大家，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一定要让魔界的人血债血偿！”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光芒，之前的茫然与怯懦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熊熊燃烧的仇火。
她要好好修炼，尽快恢复记忆和修为，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要让夜玄和那些魔界的人为桃花村的惨剧付出代价！
苏明澈站在一旁，听着阿牛的诉说，拳头早已紧紧攥起，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一直以为，桃花村的惨剧只是魔界的人随机作恶，却没想到，竟是因为夜玄的追查！这份迁怒，这份残忍，让他浑身发冷。
看到林蓁蓁沉浸在自责中，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沉稳而坚定：“蓁蓁，这不是你的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夜玄，是魔界的人。我们不能让你陷入自责，我们要一起变强，一起为大家报仇。”
他又转向阿牛，蹲下身，与他平视，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阿牛，你做得很对。你保护了姐姐和我，也保护了桃花村的秘密。那些坏人之所以作恶，是因为他们本性残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阿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明澈打断了。
“没有可是。” 苏明澈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好了，如果你愿意，苏哥哥可以教你认草药、学医术，玉清宗的其他师兄他们也可以教你修炼。等你有了本事，我们一起为你的爹娘和大家报仇，好不好？”
阿牛看着苏明澈，又看了看林蓁蓁，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还在往下掉，却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好！我要学本事！我要报仇！”
林蓁蓁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轻轻抚摸着阿牛的脸颊：“阿牛，你放心，姐姐和苏哥哥一定会帮你报仇。在这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阿牛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林蓁蓁的胳膊，像是找到了依靠。
或许是倾诉了心中的恐惧与悲伤，又或许是感受到了两人的关心，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眼中的恐惧也淡了几分。
苏明澈看着他渐渐放松的身体，轻声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睡觉。我们会常来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我们。”
林蓁蓁也站起身，为他掖了掖被角：“睡吧，梦里不会再有坏人了。”
两人提着灯笼，轻轻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虚掩。
走在回院落的路上，夜色更浓了，晚风带着寒意，吹在身上却让两人更加清醒。
“苏大哥，” 林蓁蓁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苏明澈，“我一定要尽快恢复修为，我要亲手杀了夜玄，为桃花村的人报仇。”
苏明澈看着林蓁蓁，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陪你。”
夜风吹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桃花村的亡魂哀悼，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吹响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