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开心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年过半百，没过几天舒心日子的妈妈，犹豫了一下，“那个……其实老了找伴儿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这回轮到阮桂芳吃惊了。
“呵呵……”郝开心见状乐了，“您这么震惊啊！”
“儿子你这么开明啊！”阮桂芳好笑地看着儿子说道。
“我的意思是找朋友，知己，有个谈的来的朋友。就是别结婚！结婚涉及利益太麻烦。”郝开心目光清醒的看着妈妈说道，“人际关系也不好处理。”
“你可比我前卫多了，只谈恋爱，不结婚。”阮桂芳轻笑出声。
“又不是少男，少女，以为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郝开心黑眸看着妈妈理智地说道，“经历了跌宕起伏的生活之后，还那么看重感情啊！我可不相信，无利可图的事情没人干。”
阮桂芳闻言摇头失笑，“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不满地又道，“社会对女人很苛刻，男人找年纪小的，老牛吃嫩草，一支梨树压海棠都行。而女的……”轻哼一声撇撇嘴。
郝开心尴尬地看着妈妈，谁叫自己是男人呢！到嘴边的话，改口道，“为啥要年底离婚啊！”
“你爸要做好准备，虽然新官上任，可不想影响不好。”阮桂芳清冷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财产已经分割好了。”环视了四周，“这宅子归我了，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了。”
“爸爸有单位的房子。”周凤云小声地嘀咕道。
言外之意不喜欢这四合院。
“爷爷很有钱的，都开上桑塔纳了。”郝方遒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碌一转。
“你们爷爷给了三万块钱，算是补偿吧！”阮桂芳直白地说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爸手里的钱可不少。”郝开心剑眉轻挑看着妈妈说道。
“咋地？你想我分你爸一半财产啊！”阮桂芳好笑地看着儿子说道，“他多少钱我都不知道怎么分？”接着又道，“况且你爸手里也没多少钱了？”
“您咋知道呢？”郝开心惊讶地看着妈妈问道。
“开舒飞好莱坞了，估计从你爸那儿拿钱了。”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儿子说道。
“我知道。”郝开心幽暗的双眸看着妈妈说道，“我送开舒上的飞机。”
“你们有联系？”阮桂芳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儿子问道。
“我和凤云一起，想去劝劝开舒。”郝开心沮丧地看着妈妈说道。
“碰了一鼻子灰。”阮桂芳好笑地看着他们说道。
“开舒跟撞了邪似的。”郝开心唉声叹气地说道，“怎么说都不听，告诉她好莱坞有多肮脏，结果人家把我给训了一顿。”
“说我们嫉妒，说我们造谣，说我们土包子，说我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周凤云不满地说道，“人家好莱坞开放、包容、自由、平等。全世界爱好艺术的殿堂，人人向往的地方。我们应该祝福她的。”
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说道，“我都说了，撞了南墙都未必回头。”
“告诉开舒，让她心里有个准备。”郝开心老实地说道，“不知道听进去了没。”
“听是不可能听的。”阮桂芳眸光深沉地看着他们说道，“就是撞了南墙，为了不让咱们看扁，咬牙也要死撑，要混出个人样儿来。”努努嘴，“咱们预先判断一一让她碰上了，你说她会怎么办？”
“咱们有先见之明，那还不及时撤啊！”郝开心纯真的眼眸看着妈妈说道。
“错！”阮桂芳食指点着他说道，“不会回来的，相反一条道走到黑。”
“这傻啊！”郝开心不可思议地看着妈妈说道。
“你妹妹在咱们家里啥地位。”阮桂芳眸光清亮地看着他问道。
“众星捧月的存在，大妹妹唱歌、跳舞都是能拿奖的。”郝开心认真地说道，“考上电影学院，没毕业就开始参演影视剧。毕业之后，片约不断，拿奖拿到手软。”
“咱们在妹妹眼里，在这个家里是怎样的存在？”阮桂芳清明的目光看着儿子说道，“实话实说，不用藏着掖着。”
“不起眼的存在！我不像开凌、开朗、开锦会读书。”郝开心目光温和地看着妈妈说道。
“要不是一家人他们肯定看不起咱们。”阮桂芳漠然地看着他们说道，“咱们得先见之明，在高傲的开舒眼里那是不可饶恕的。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能输给你们。顺风顺水的她怎么能忍受失败呢！”
郝开心目光平和地看着妈妈说道，“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那是你厚道。”阮桂芳眸光柔和地看着儿子说道，“人家可不是这么想的。”
“不说她了。”阮桂芳清冷的目光看着儿子说道，“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呃……”郝开心想了想，“您不心疼啊！”
“人家不在意！或许恨我，是我咒的人家。”阮桂芳没好气地看着他说道。
“怎么可能？”郝开心不太相信地看着妈妈说道，“您是妈妈？”
“那又如何？”阮桂芳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们说道，“反目成仇又不是没有，比陌生的仇人更恨。”
“不会的，开舒不是那样的人。”郝开心不愿意相信道。
“那就走着看喽！”阮桂芳耸了耸肩膀看着他们说道，“那个我打算出去摆摊儿。”
“摆摊儿？”郝开心眨眨眼看着妈妈说道，“您有退休工资，咱得钱够花，何必去摆摊儿那么辛苦呢？”
“咱得钱可不够花，日子紧巴巴的，吃肉都不能自由。”阮桂芳柳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不想住单元房，还是不想开小汽车。”
“这摆摊儿能赚那么多钱吗？”郝开心哭笑不得地看着妈妈说道，“咱家开明不就是摆摊的，我也没见他挣多少钱。”
“他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能挣什么钱？”阮桂芳没好气地说道。
“妈说这话，您就能挣钱吗?”郝开心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偷偷瞄了妈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当然能了。”阮桂芳指指彩电说道。
“看电视？”郝开心错愕地看着妈妈问道，“看电视能致富？”
“看新闻联播。”阮桂芳沉静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国家鼓励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笑着又道，“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要开张。”
“哪有那么多钱啊！”郝开心闻言轻轻摇头道，“不太靠谱。”
“挣钱还得靠脑子，跟风是赚不了钱的。”阮桂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去夜市摆摊儿。”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们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小本买卖，赔也赔不了多少。”灵动的眸子骨碌碌一转，“你要不让我找点事做，那我可就给你找你小爸！”
“行行行！”郝开心闻言摇头失笑道，“您打算卖什么？”
“衣食住行！”阮桂芳眸光透着亮光看着他们说道，“先从衣服开始，这个我熟悉。”
“这衣服，服装厂都多得过剩了，还能卖出去吗？”郝开心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改开之后，服装，纺织业最先蓬勃发展的。”
“嗯嗯！”周凤云闻言连连点头，“女孩子为了新衣服，可以几个月紧衣缩食，攒钱买漂亮衣服。”
“前几年有个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那时候满大街的红裙子。”郝开心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妈妈说道，“买衣服得突出个新字。”
“妈，这新衣服可贵着呢！您有多少成本。”周凤云关心地问道。
“进货渠道呢?”郝开心追问道。
“你们很懂吗？”阮桂芳难掩惊讶地看着他们说道。
上辈子从未跟他们这么谈过，心里很有想法章程。
“我本身在百货商场干过，进货渠道，跟同事聊聊就有了。”阮桂芳目光晶亮地看着他们说道。
“至于衣服，我不卖贵的，就卖普通的人衣服。”阮桂芳神色淡定从容地看着他们说道。
“卖普通的人可挣不了大钱。”郝开心轻蹙着眉头看着妈妈说道，“您费那神干什么？累死、累活的。”
“原始积累都是这样。”阮桂芳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说道，“咱又没那天降横财的命，只好老老实实的攒喽！”
“小富即安，有退休金，看病能报销，还求什么呀！”郝开心十分满足地说道。
“小富即安要不得，十年前大团结能买多少东西，现在一张大团结能买多少东西。”阮桂芳掰着手指笑道，“你自己算算。”
“呃……贬值了。”郝开心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钱不够花。”这清晰的能感觉到。
“小富即安能行吗？再说了你跟大团结有仇吗？”阮桂芳目光暖暖地看着儿子说道。
“那当然没有了，谁跟钱有仇啊！”郝开心嘿嘿一笑道，“不过这赚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怕您累着，您可都年过半百了。”
“你给我闭嘴，净说些我不爱听了。”阮桂芳给气的瞪着儿子说道，“长命百岁的话，我还要活五十年呢！不许提我的年纪。”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老当益壮，正是闯荡天下的年纪。”
“呵呵……”郝开心闻言摇头失笑，“妈，那么怕人家提及年纪啊！”
“我说你奔四了，三十多你愿意啊！”阮桂芳没好气地看着儿子说道。
“不愿意。”周凤云闻言立马说道。
“看看儿媳妇都不愿意。”阮桂芳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们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妈永远年轻。”郝开心看着妈妈嘴甜地说道。
“您卖普通的衣服，能卖出去吗？那夜市，大市场都是卖衣服的，您有什么优势吗？”郝开心认真地看着妈妈问道。
“穿搭，穿搭,关键在如何搭配，怎么样用普通的衣服穿出范儿来，高级感！”阮桂芳眸光漾起如春风般笑意看着他们说道，“就是穿个麻袋也能气场两米八。”
“这个……”郝开心仔细想了想道，“最主要的是看气质吧！”
阮桂芳闻言眼眸漾起灿烂的笑意，“对！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
“您打算卖什么？”郝开心一脸好奇地问道。
“衬衫，t恤。”阮桂芳沉静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
“这些最基本的也好买，人人都穿。”郝开心闻言想了想说道。
“白衬衫，我们集体活动的时候，都要穿。”郝方遒明亮的圆眼睛看着奶奶说道。
“谁要是跟学校接上，那就赚翻了。”周凤云眼馋地说道。
“咱们没有这方面的关系，别想了。”郝开心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说道，“这些都是关系户，普通人可拿不到这资源。”平静地又道，“人情社会就这样。”
“你这话说的。”阮桂芳微微摇头不赞成地看着他。
“我说错了吗？”郝开心特别实诚地问道。
“你呀别学那些人情世故，什么溜须拍马，什么投机取巧抱大腿。”阮桂芳沉静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这些都是垃圾思维。”
“可现在社会就这样啊！大家都这么说。”郝开心纯净的眼眸看着妈妈说道。
“你要学会逻辑思考问题，你没发现说人情世故的都是生活不咋地的人吗?”阮桂芳目光清澈的看着他们说道。
“嗯嗯！”郝开心他们齐齐点头。
“长辈们告诉咱们要懂人情世故，可即便懂了，为什么还是富不起来。”阮桂芳眸光犀利地看着他们缓而有力地说道。
“对呀！”郝开心满脸疑惑地看着妈妈问道。
“越是失败的人，总找外因，不是自己的错，觉得自己不会拍马屁搞关系。其实这些机会都捞不着，咱们生活的环境里，都是觉得自己缺机会，怀才不遇，没遇见贵人。”阮桂芳沉静的目光看着他们又道，“反正自己混的不好，绝对不是自己的原因。其实咱们没有见到真神，以为看见溜须拍马的走狗，挺着啤酒肚夹个包，开个桑塔纳就是世界的全部了。”
“妈说那样的人放眼看过去都是。”郝开心认同地点点头。
“真有本事的人，那点人情世故算个屁。”阮桂芳轻哼一声道，“真正赚钱的法子，人家才不会满世界的嚷嚷。”
“对呀！如果人情世故有用，早就藏着掖着了。”郝开心闻言眼前一亮。
“不要抱怨到处找原因，先看看自己的能力是否有问题。”阮桂芳眸光深邃地说道，“别研究投机取巧，别自己骗自己。”笑着又道，“当然漂亮话谁都喜欢听，溜须拍马也确实不是一点用没有，但你要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了。没有能力，你说的在怎么天花乱坠都是扯淡。”竖起食指，“无论在什么时候，要保持独立思考，别人云亦云。如果自己没有点儿真本事，谁也不会带你玩儿的。”抿了抿唇，“带你玩儿的，让你投资的，什么保证你赚大钱，这肯定假的。人家哪有那好心，人家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带你挣钱。”
“年纪轻轻，脚踏实地。”郝开心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读点儿书，学点儿技术长点真本事。”阮桂芳眸光温润的看着他们说道，“羡慕人家走后门赚来的钱，这钱容易人走茶凉，说不定还有可能进去。”
“进去？进哪儿？”郝美丽诧异地看着奶奶问道。
阮桂芳闻言一愣，随即笑道，“监狱！”
“这能进监狱。”郝方遒不解地看着奶奶问道。
“吃回扣啊！”郝开心简单轻快地说道，“钱不是那么挣的。”
“可他们挣的好多！”郝方遒不解地问道。
“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不会有事。”郝开心黝黑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爸爸那些贪污犯，搞特权的会被抓吗？”郝方遒突然开口问道。
“会的！”郝开心闻言诧异地看着儿子说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上半年发生的事情。”郝方遒别有深意地说道，“我们有眼睛会看的。”
“会的！会严惩贪官污吏的。”阮桂芳清亮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那些亡我之心不死的家伙不会得逞的。”
“您咋这么肯定呢！”郝开心疑惑地看着妈妈问道。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们成不了事。”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儿子说道，“咱们是工农联盟，咱们还是农业国。基本盘不动如山，那些读书读傻的娃娃，能干什么？”笑着又道，“事实胜于雄辩！”
“人生还漫长着呢！咱们慢慢看。”阮桂芳眸光清澈地看着他们说道，话锋一转，“现在我可以出去练摊儿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说道，“我这一辈子就没为自己做过主。”
“呃……”这哀兵之策让周凤云心软地看向孩儿他爸，“要不就让咱妈试试。”积极地又道，“这衣服又不会坏，不行了咱们穿。”
阮桂芳闻言嘴角直抽抽，什么叫自己穿，这衣服能穿坏嘛！
即使是现在也有许多人家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能做什么？”郝开心无奈地看着她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