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林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咚咚作响，几乎要震破耳膜。背后的伤口因为紧张而隐隐抽痛，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周围赌徒们的喧嚣和叫骂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了赌坊那扇通往内部、幽深如同兽口的大门上。
他不知道辉仔进去汇报的结果会是什么。刀疤是会见他，还是直接派人出来把他乱刀砍死，抢走账本？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腾，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转身逃跑的冲动。
但他不能。他身后，是老周、阿城、泥鳅，还有刚刚跟着他的老蔫和大牛。他退了，他们就全完了。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压力压垮时，那扇门终于再次被推开。
出来的不是辉仔，而是两个身材更加魁梧、眼神更加凶悍的汉子。他们径直走到林野面前，一左一右，如同两座铁塔般将他夹在中间。
“跟我们走。”其中一个汉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野心里一沉。这架势，不像是“请”，更像是“押解”。
他不敢反抗，只能低着头，在这两个汉子的“护送”下，迈步走进了那扇通往赌坊深处的大门。
门后的世界，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墙壁上贴着廉价的壁纸，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灰暗的墙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汗味和一种说不清的、属于地下世界的压抑气息。
走廊两边有几个房间，门都紧闭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两个汉子默不作声地押着林野往前走，皮鞋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林野的心跳得厉害，他努力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试图记住路线和可能的出口，但走廊曲折，光线又暗，很快他就失去了方向感。
终于，他们在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一个汉子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汉子推开沉重的木门，示意林野进去。
林野深吸一口气，迈过了那道门槛。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一个布置得相对“讲究”的办公室，或者说，会议室。中间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精瘦，穿着一件黑色的绸衫，手里把玩着两个油光锃亮的核桃。他的脸型狭长，颧骨很高，一双眼睛不大，却如同鹰隼般锐利，此刻正毫无感情地落在林野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就是刀疤！棚户区真正的地下皇帝！
虽然脸上并没有明显的疤痕（“刀疤”这个外号据说来源于他早年一把砍刀从眉心划到嘴角的伤痕，后来找了名医修复，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阴冷、深沉的气势，却比任何狰狞的伤疤都更让人心悸。
办公桌两旁，还站着四五个人，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包括刚才进去通报的辉仔。这些人一个个眼神凶狠，气场彪悍，如同护主的恶犬，死死盯着林野这个闯入者。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在林野身上！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双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回想起陈竞的叮嘱——要恐惧，但不能怂。
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畏惧的笑容，对着办公桌后的刀疤，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颤抖着说道：
“疤……疤爷……小子林野，给您……给您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