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腰的凹洞，林野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周和阿城。
听到狗哥吃瘪、手下重伤、内部可能出现矛盾的消息，阿城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解气的神色。老周则一直沉默地听着，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孙工头那边出事……是个机会。”老周缓缓开口，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狗崽子现在肯定焦头烂额，既要应付上面的压力，又要处理下面的麻烦。他和孙工头之间，少不了互相推诿扯皮。”
林野点了点头：“我们能不能……利用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
“怎么利用？”老周抬起眼皮看他。
林野沉吟了一下，说道：“孙工头现在最怕的，是货出了问题的事情闹大，丢掉饭碗，甚至引来更大的灾祸。而狗哥，肯定想把自己摘干净，把责任都推到孙工头身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如果……如果让孙工头觉得，是狗哥为了自保，故意出卖了他，或者想把他当替罪羊……”
老周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你小子，学得倒快。”
他扔掉手中的树枝：“但这把火，不能我们自己去点。得让他们自己烧起来。”
“怎么做？”林野虚心求教。
“等。”老周吐出两个字，“等他们自己吵起来，闹起来。等孙工头走投无路，或者等狗哥把他逼到绝境。”
他看了一眼林野：“到时候，或许……我们这根‘竿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林野明白了老周的意思。他们现在力量太弱，直接介入风险太大。最好的办法，是等待时机，在对方内部矛盾爆发时，再伺机而动，或者……接纳可能被排挤出来的人。
这需要耐心。
而他们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和稳定的环境。
“在那之前，”老周的目光扫过林野和泥鳅，“我们得先有个能藏身的‘窝’，还得解决吃饭吃药的问题。”
这同样是迫在眉睫的难题。
接下来的两天，林野和泥鳅成了这座荒山和下面棚户区之间的穿梭者。他们利用泥鳅对地形的熟悉和林野逐渐恢复的狩猎技巧，勉强获取着食物。林野甚至冒险用弹弓打到了一只野鸽子，给阿城和老周补充了一点营养。
老周的腿伤在林野找来的草药外敷和内服下，肿胀稍微消褪了一些，但依旧行动不便。阿城的断臂在缓慢愈合，发烧也彻底退了，但身体依旧虚弱，需要时间恢复。
那个破庙他们没再回去，而是在山上又找到了一个更隐蔽、也更干燥些的小山洞，作为临时据点。虽然条件依旧艰苦，但至少暂时摆脱了被直接发现的危险。
林野每天都会和泥鳅下山，除了寻找食物，更重要的就是留意集市和码头方向的动静。泥鳅年纪小，不惹人注意，打探消息有一手。
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
狗哥和孙工头果然闹翻了！听说在码头上当着不少工人的面大吵了一架，狗哥指责孙工头管理不力，导致货物出问题，孙工头则反咬狗哥手下手脚不干净，连累了他。两人不欢而散。
码头上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孙工头似乎被暂时停了职，换了一个新的工头接管。而狗哥那边，听说他为了弥补“料”的损失，或者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正在疯狂地寻找新的财路，对手下和棚户区的盘剥变本加厉，惹得怨声载道。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林野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狗哥和孙工头之间的裂痕，正在不断扩大。
这天下午，林野和泥鳅从山下回来，带回来的除了寥寥一点食物，还有一个更具体的消息。
“林野哥！”泥鳅一钻进山洞，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孙工头……好像偷偷在找人，想把他手里还扣着的一点‘私货’尽快出手变现，然后……然后好像打算离开江城！”
私货？离开江城？
林野和老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孙工头这是感觉到大事不妙，准备卷铺盖跑路了！而他手里还扣着的“私货”，极有可能就是那批“料”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能拿到孙工头手里的“私货”，不仅掌握了更确凿的证据，或许还能换来他们急需的钱财和物资！
但是，怎么拿？孙工头就算再落魄，也不是他们现在能轻易接触和对付的。
“他找的什么人？”老周沉声问道。
泥鳅摇了摇头：“这个没打听出来，只知道他找得很急，也很隐秘，好像不太信任平时那些人了。”
不信任平时那些人……这意味着孙工头现在很孤立，也意味着，他们或许有机会？
林野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感觉，一个巨大的、危险的，但也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正摆在他的面前。
该如何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