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原核心堡垒深处，那间由厚重水泥浇筑、仅靠几盏镶嵌着琉璃罩的油灯（物理组改良）照明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凝重而肃杀。巨大的长条会议桌旁，围坐着秦族真正的核心力量。
秦哲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水泥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秦杨坐在他左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锐利，面前摊开一卷绘制精细的图纸。秦战坐在右侧，双臂抱胸，肌肉虬结，夜叉纹身在昏暗光线下更显狰狞，他虽不耐烦这种精细谋划，但也知道事关重大，强压着性子听着。
围绕桌子的，是龙首原各工坊的掌舵人，这群平均年龄不过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除了农业组的陈老田已过四旬），此刻脸上却都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肃然：
炼铁组铁砧李：双手布满老茧，眼神如同他锻造的精钢般坚韧。
医疗组针头刘：推了推鼻梁上简易的琉璃镜片（物理组出品），眼神专注。
酿酒组酒鬼王张老蔫：虽然绰号“老蔫”，此刻眼神却异常清醒。
物理组教授陈：手指沾着水渍，在桌上无意识地演算着什么。
制衣组李氏：这位被秦杨带回的妇人，经过数月历练，气质已沉稳许多，眼神带着恭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琉璃组琉璃张：指尖摩挲着一块边角料，仿佛在感受其质地。
农业组陈老田：年纪最长，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充满智慧和对土地的敬畏。
机关组机关张：手指灵活地转动着一枚精巧的齿轮模型。
化学组教授黄：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实验室的气味，眼神带着探究。
火药组火药刘：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和谨慎，火药的危险性让他时刻保持警惕。
账房组薛氏（薛仁贵之母）：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带着对秦族的感激和一丝惶恐。她负责记录和整理日益庞大的秦族账目。
此外，华社团的核心精英也悉数在场：鬼手七（负责秦社运营及拍卖行）、阿龙（秦杨得力助手）、瘦猴（华仙居掌柜）、铁头（秦战麾下悍将），以及几位重要的副堂主和红棍头目。薛仁贵作为秦杨首徒，也被允许列席旁听，少年紧抿着嘴唇，努力理解着这场远超他认知的会议。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只有秦哲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和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秦哲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李氏身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李氏。”
李氏连忙站起身：“龙头，我在。”
秦哲拿起秦杨面前那卷图纸，递了过去：“这个，你收好。这是‘不良人’的具体服装、斗笠和面具样式图纸。”图纸上绘制的，正是后世《画江湖之不良人》中那标志性的暗色劲装、宽檐斗笠和遮住半张脸的金属面具，风格冷峻而神秘。
李氏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虽然对其中一些设计（如面具的机械感）感到陌生，但她知道这必然是龙首原的“秘法”，郑重地点头：“是，龙头。制衣组定当全力以赴，保证按时按质完成，绝不外泄分毫！”
“嗯。”秦哲点点头，“你现在也算是我们家二弟的人了（指秦杨），做事我放心。记住，保密是第一位的。这些衣物，只在我们龙首原内部制作，所需特殊材料（如金属面具所需的薄铁片）由机关组和炼铁组配合提供。”
李氏再次应诺：“明白！”
秦哲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兄弟们，我们在大唐，根基尚浅。除了阿卜杜拉那条商路，能收拢些域外的武人游侠，对大唐本土，尤其是这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的江湖，我们几乎两眼一抹黑！那些世家门阀在暗处搞什么鬼？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绿林好汉是敌是友？朝廷百骑司的动向如何？我们统统不知道！光靠阿卜杜拉，太慢！太被动！”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所以，我们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一张覆盖大唐，甚至未来要渗透到突厥、高句丽、西域乃至更远地方的情报网！这张网，就叫‘不良人’！”
“不良人？”薛氏和薛仁贵同时低呼出声，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这个词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大唐官府似乎也有类似职能的机构（如百骑司的暗探）；陌生的是，秦哲口中的“不良人”，显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内涵和规模。
秦哲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道：“成立不良人容易，但人不够用！我们都是现代人，行事作风、口音习惯，与这大唐格格不入。派我们的人出去当探子？太扎眼！所以，不良人的骨干，只能用大唐本土的人！收编那些走投无路的江湖客、有特殊技能的奇人异士、甚至是…对现状不满的底层官吏！我们要的是他们的根脚、他们的关系网、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熟悉！”
他看向秦杨：“老二，这事儿，你全权负责。你是我们的大脑，这织网的活儿，非你莫属。”
秦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幽光，平静地点头：“明白，大哥。架构我已初步拟定，核心在于‘绝对忠诚’和‘单线联系’。我会亲自挑选和培训第一批骨干。”
秦哲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李氏和薛氏：“李氏，薛氏。你们俩，一个管着制衣，一个管着账房，都是我们秦族的后院。不良人的经费，从账房走，薛氏你单独建一本暗账，只对我和老二负责。制衣组负责提供所有装备。记住，不良人这条线，是绝密！除了在座各位，龙首原其他人，包括普通红棍和工人，一概不知！明白吗？”
李氏和薛氏心头一凛，感受到肩上的重担，连忙肃然应道：“明白！龙头放心！”
薛氏更是补充道：“妾身定当守口如瓶，账目清晰，绝不出错！”
秦哲的目光最后扫过在场的所有古惑仔和工坊负责人：“我要的是绝对性的忠诚！现在咱们不缺钱，加入不良人，月俸五两银子起步！执行任务另有赏金！他们的孩子，可以送到我们龙首原的学堂（正在筹建）读书认字！若不幸战死，其父母妻儿，由我秦族奉养终老！这些条件，放出去，不怕没人来！”
这番话，让在场的现代古惑仔们纷纷点头。这套路他们太熟了！高薪厚禄，解决后顾之忧，再加上严密的组织和洗脑（忠诚教育），正是现代社团控制外围势力的不二法门。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只有李氏、薛氏和薛仁贵听得目瞪口呆！月俸五两？！孩子读书？！奉养终老？！这…这待遇，比许多小地主和低级官吏都要优厚了！秦族为了这“不良人”，竟肯下如此血本？！他们心中对秦族的财力和魄力，再次有了颠覆性的认知。
秦哲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天起，李氏带好薛氏，你们俩就是秦族内务的大管家！账房、后勤、部分人事，交给你们。其他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老二，你立刻着手，以长安城为中心，给我把这张‘不良人’的网，往外铺！我要让‘画江湖之不良人’的名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牛鬼蛇神，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今夜议事厅里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绝密！谁若泄露半句…”他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众人，“秦族的规矩，你们清楚。七条铁律，第六条是什么？”
“不准吃里爬外！”在场所有古惑仔和工坊负责人，包括秦杨、秦战，齐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带着铁血的杀意！
薛仁贵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激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也跟着低吼出声。
秦哲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散会！各司其职！”
众人肃然起身，无声地鱼贯而出。议事厅内，只剩下秦哲、秦杨、秦战三人，以及那跳跃的油灯火光，在水泥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
秦杨拿起笔，在图纸背面快速勾勒着组织结构图，低声道：“大哥，第一批人选，我打算从阿龙、瘦猴他们接触过的那些长安城底层混混、落魄武师、还有被世家欺压过的匠户中筛选。忠诚度需要时间考验，初期以收集市井消息为主。”
秦哲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记住，宁缺毋滥。宁可慢一点，也要保证核心的纯净。”
秦战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二哥，需要动手清理门户的时候，招呼一声！老子保证让他们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哲拍了拍秦战的肩膀：“老三，你的拳头，是我们最后的保障。但现在，先让老二把网织起来。”
他走到窗边（厚重的琉璃窗），推开一条缝隙。外面，龙首原的灯火在夜色中星星点点，工坊的轰鸣隐约传来。远处，长安城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轮廓隐没在黑暗中。
“画江湖，不良人…”秦哲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这大唐的水，够浑了。我们…就让它更浑一点吧。浑水，才好摸鱼。”
夜风从缝隙中灌入，带着初春的寒意和远处煤烟的气息。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龙首原悄然撒出，目标，是整个大唐，乃至更广阔世界的暗影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