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愿赌服输，江东郡主成了我的贴身护卫
那两个字，从孙尚香的齿缝间挤出，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我……输了。”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死寂的湖畔掀起了轩然大波。如果说方才的神迹让百姓们陷入了集体的失语，那么此刻，江东郡主亲口吐出的这两个字，则像是一道赦令，彻底解开了他们思想的枷锁。
输了。
那个不可一世、箭术通神的孙家姑娘，亲口承认，她输了。
输给了那个只是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便引来天降活鱼的姜别驾。
这个认知，比亲眼目睹神迹本身，更具有冲击力。它将方才那场匪夷所思的“表演”，从一个无法理解的幻象，变成了一个可以被接受的、板上钉钉的事实。
“扑通！”
不知是谁带的头，又是一片膝盖与泥土接触的闷响。
方才还只是零星跪拜的百姓，此刻竟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看向姜云的眼神里，那份敬畏与狂热，几乎要凝成实质。他们不再喊什么“龙王爷”，因为他们发现，连传说中的江东猛虎之女，都在这位姜别驾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这足以说明，他的身份，恐怕比什么龙王爷还要尊贵得多。
面对这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阵仗，姜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提着那个还在“啪嗒”作响的鱼篓，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预想过很多种结局，甚至想过孙尚香恼羞成怒，直接拔剑砍过来，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当成神仙给拜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脸上的那份云淡风轻，终于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龟裂。
而孙尚香，在说出那两个字之后，仿佛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那双总是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碧绿眸子，此刻也黯淡了下去，像两潭失去了活力的死水。
输了……
这个结果，她可以接受。
但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输得如此不明不白，如此的……毫无道理。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憎恨的理由。对方没有用更精妙的箭术击败她，没有用更强大的武力压倒她。他只是用了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告诉她，你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面前，毫无意义。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剑加身的创伤，都更让她感到痛苦和屈辱。
她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草地上的角面弓，又拾起了那把陪伴她多年的佩剑。她的动作很慢，很僵硬，仿佛那弓和剑，都有千钧之重。每动一下，都像是在和自己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做着一场艰难的告别。
终于，她直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姜云面前。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甄姬的眼中闪烁着异彩，她看着那个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的江东郡主，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种胜利者的快意。蔡文姬则微微蹙眉，她能感受到孙尚香身上那股几近破碎的骄傲，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不忍。
孙尚香站在姜云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杂着青草与阳光的气息，干净而又温和，与他方才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着姜云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而又深邃，像一汪古井，看不出半点得意或嘲讽，只有一片平静。
也正是这份平静，像一根最细的针，刺破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不在乎这场比试的输赢，不在乎自己的跪拜，更不在乎自己那点可怜的骄傲。
孙尚香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她收起了那把刚刚拾起的剑，对着姜云，用一种极为生硬的姿势，抱了抱拳。那声音，像是从冰冷的石头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干涩而又沙哑。
“我输了。”
她重复了一遍，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护卫，为期三天。”
说完这句话，她便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勾勒出一道倔强而又屈辱的弧线。
三天。
这是她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后的体面。
姜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带刺，却又不得不低下头的傲娇郡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事儿给应付过去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却被眼前那跪倒一片的景象给拉回了现实。
再这么下去，明天徐州的官报上，标题怕不是“姜别驾湖畔显圣，万民跪拜祈福”了。
“都起来吧。”姜云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今天这事，纯属运气，当不得真。本官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大家看个乐子就好，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他一边说，一边还晃了晃手中的鱼篓，脸上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晚饭加个菜，挺好，挺好。”
然而，他的这番“解释”，落在百姓们的耳中，却自动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听听！听听！
姜神仙这是何等的谦逊！何等的低调！
明明是通天彻地的手段，却轻描淡写地归于“运气”，这是何等的胸襟与境界！
一时间，众人看向姜云的眼神，愈发敬畏了。不过，既然“神仙”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跪着，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依旧围在四周，舍不得离去，只是用一种瞻仰圣迹般的目光，远远地看着。
姜云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事儿怕是解释不清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孙尚香身上。
这位江东郡主，此刻正像一根标枪似的，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我正在履行护卫职责”的架势，只是那张俏脸，依旧冷若冰霜，眼神更是飘向远方，摆明了不想和任何人有交流。
姜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下可热闹了。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府里已经有一个外柔内刚，掌控欲极强，隐隐有“正宫”气场的甄姬。
还有一个温婉如水，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思通透，能用琴声影响人心的蔡文姬。
现在，又来了个这个……
姜云瞥了一眼孙尚香那身紧身的劲装，以及那即便收在鞘中，也依旧散发着凌厉气息的佩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另一个身影——那个一言不合就想跟他比划比划的战神之女，吕玲绮。
这孙尚香，简直就是吕玲绮的2.0版。
不，甚至比吕玲绮更麻烦。吕玲绮只是单纯的武痴，而这位，不仅武力值爆表，还是个身份尊贵的郡主，性格更是又傲又犟。
把这么一尊大神请回府……
姜云几乎已经能预见到，自己那原本还算清净的后院，怕是要彻底变成演武场了。
“唉……”
他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回府吧。”
姜云对着甄姬和蔡文姬说了一句，便率先迈开了步子，手中依旧提着那个作为罪魁祸首的鱼篓。
甄姬莲步轻移，跟了上来，走到姜云身边时，她那双妩媚的凤眸，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孙尚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胜利者般的微笑。
蔡文姬则依旧抱着她的琴，安静地走在另一侧，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地会在姜云和孙尚香之间流转，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探究与思索。
而孙尚香，则像是姜云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她能感受到前面那个叫甄姬的女人投来的、充满审视与敌意的目光，但她此刻却懒得去理会。
她的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
兄长的话，姜云的神奇，自己的惨败，还有那份挥之不去的屈辱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她只是机械地跟着，履行着那个为期三天的、可笑的赌约。
一行四人，在无数百姓敬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离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走在最前面的姜云，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又感受着身后那道几乎要将他后背灼穿的、冰冷而又倔强的视线，心中的那声叹息，变得更加沉重了。
这甜蜜的负担，好像……又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