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交通极不方便，从丰兴镇到县城，只能靠镇上唯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身满是划痕，车窗玻璃裂了好几道缝，用透明胶带粘着，冷风顺着缝隙一直往车里灌。
薛郎朗抱着行囊，挤在准载8人却坐着11个人的面包车上，身边有背着背篓的农妇、扛着工具的工匠，还有几个去上学的孩子，车里弥漫着汗水、泥土和旱烟混合的味道。
面包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像筛子一样把人晃得东倒西歪，薛郎朗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心里却满是对京都的憧憬。
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终于抵达县城汽车站。薛郎朗揉了揉被颠得发麻的腿，背着行囊走进车站。
车站不大，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标语，广播里断断续续地播报着发车信息。
他买了一张去地区市里的大巴车票，票价七块五，这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巴车比面包车稍好一些，虽然同样拥挤，但至少是专人专座，不存在超载的情况，薛郎朗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农田和村落，心里盘算着到了市里还要赶下午去京都的火车，可不能耽误了。
中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五个多小时，才抵达市里，薛郎朗来不及吃中饭，马不停蹄地打了个摩的赶往火车站。
摩的在这个时候是最盛行的，见缝就钻，也不会堵车，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五毛钱。
薛郎朗付了一块钱，没等到司机找零便背着行囊，一路小跑赶到售票窗口，万幸的是，下午去京都的绿皮火车还有票，不过是硬座，要坐整整三天两夜。
他咬咬牙买了票，又在车站旁边的小卖部买了几个馒头和一包咸菜，这就是他的中午饭了。
傍晚时分，绿皮火车缓缓驶离车站。薛郎朗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的孩子。
女人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棉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精致，不像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怀里的孩子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火车开动后，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有人打牌，有人聊天，还有人拿出自带的饭盒吃饭，蒸汽火车特有的 “哐当哐当” 声和乘客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薛郎朗拿出馒头和咸菜，慢慢吃了起来，偶尔看向窗外，夜色渐浓，远处的村庄只有零星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下来，很多乘客都靠在座位上睡着了。薛郎朗也有些困意，他把行囊抱在怀里，靠在椅背上打盹。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睁眼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凑到旁边女人的座位旁，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刀片，悄悄划向女人放在腿边的布包。
薛郎朗心里一紧，瞬间清醒过来。他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悄悄观察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的手法很熟练，刀片轻轻一划，布包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他正准备伸手去掏里面的东西。就在这时，薛郎朗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男人拿着刀片的手腕，大声说道：“你干什么！”
男人被吓了一跳，想要挣脱，可薛郎朗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怎么也挣不开。车厢里的乘客被惊醒，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放开我！我没干什么！” 男人色厉内荏地喊道。
“没干什么？你用刀片划人家的包，还想偷东西，当大家都看不见吗？” 薛郎朗冷笑一声，指了指女人腿边被划开的布包。
女人也被惊醒了，看到自己的布包被划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眼里满是惊慌。
周围的乘客也纷纷指责男人，有人喊道：“把他送到列车员那里去！不能让他跑了！”
男人见势不妙，想要挣扎逃跑，可薛郎朗死死地抓着他不放。这时，列车员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将男人带到了列车长办公室。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称赞薛郎朗勇敢，薛郎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回自己的座位。
“谢谢你，同志。” 旁边的女人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感激，还有一丝未平的颤抖。
“不用谢，应该的。” 薛郎朗摆了摆手，“你以后出门要小心点，把贵重物品看好。”
女人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孩子被刚才的动静惊醒了，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女人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背，轻声哄着，脸上露出了母性的光辉。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薛郎朗忍不住问道，他看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气质不凡又穿着朴素，心里有些好奇。
女人沉默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我…… 我去京都。” 她轻声说道。
“这么巧？我也去京都。” 薛郎朗有些意外，“你去京都走亲戚还是办事啊？”
女人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低沉了几分：“我…… 我是回家。” 她没有多说，似乎不想提及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薛郎朗看出她不想多谈，也没有追问。他注意到女人怀里的孩子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小毛衣，虽然洗得有些旧，但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心织的，而且孩子的小鞋子也是真皮的，不像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再看女人的手，虽然有些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指纤细，不像是干过重活的人。薛郎朗心里猜测，这个女人以前的家境应该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个人带着孩子挤绿皮火车。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出门，太不容易了。” 薛郎朗感慨道，“到了京都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女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同志。你真是个好人。我叫刘婉清，你呢？”
“我叫薛郎朗，你叫我郎朗就行。” 薛郎朗笑了笑，“我去京都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买到一辆车，顺便看看古玩。”
“买车？” 刘婉清有些惊讶，“你想买什么车啊？”
“虎头奔 w126，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薛郎朗说起自己心仪的车，眼里满是向往，“我刚拿到驾照，这不想着去京都长长见识，看看车，尤其是虎头奔，特别喜欢。”
刘婉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薛郎朗会想买这么贵的进口车，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祝你能买到心仪的车。京都的古玩市场很有名，你去了可以多转转，说不定能有收获。”
“借你吉言。” 薛郎朗笑了笑，“对了，你既然是京都人的话，应该知道聚宝阁在什么地方吧？”
刘婉清听到 “聚宝阁” 这个地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愧疚。
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只是轻声说道：“‘聚宝阁’在京都很有名，那里很多藏品都是极为罕见的，不同于其他古玩店喜欢摆放赝品，聚宝阁里的东西都是珍品，声称发现一件赝品奖励十万。”
薛郎朗没有注意到刘婉清的异样，却因为她如此了解 “聚宝阁”有些意外，虽然看着气质不一般，但印象当中女生对古玩一类一般是没多大兴趣的。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偶尔会聊几句，大多是关于京都的风土人情，刘婉清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薛郎朗也没有追问。他只猜测刘婉清家境曾经优渥，后来不知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绿皮火车继续在铁轨上行驶，“哐当哐当” 的声音伴随着乘客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薛郎朗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偶尔闪过的灯火，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