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尽头的石门在我一脚踹出后轰然洞开，黑雾喷涌而出的瞬间，我往后跳了半步，顺手把账本往前一挡。
账本在空中抖了抖，冒出一行字：【建议别用我挡煞，我又不是盾牌。】
“你要是能挡，我早把你供起来了。”我翻了个白眼，抬脚跨过门槛。
身后传来许虎的咳嗽声：“门主，这地方……不太像能活着出来的样子。”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活，就别站在我后面。”
他没吭声，但脚步跟得更紧了。
石门之后不是洞窟，也不是密道，而是一条狭长的回廊。墙壁上嵌着干枯的手骨，指尖朝内，像是在无声地抓挠什么。地面铺着灰白色的碎石，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走了不到十步，眼前景象一变。
一道模糊的人影从墙里浮出来，穿着我死前那件染血的青布衫，脖子歪着，眼睛翻白——是我自己。
“哟。”我盯着那幻影，“还挺敬业，连我临死那副倒霉样都还原了。”
账本浮在胸前，光闪了两下：【心魔阵，专克死过的人。建议骂它，越难听越好。】
“我死得难看，关它什么事？”我冷笑一声，冲那幻影喊，“就这？我被树砸都比你有排面！”
话音刚落，那幻影猛地一颤，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随即崩成碎片。
许虎在后面愣了两秒，突然拔刀砍向另一侧冒出来的影子：“老子砍柴都比你死得体面！”
“对！”我拍手，“就这么骂！谁死得憋屈谁先开口！”
烈晨阳也反应过来，咬牙低吼：“我娘临盆时难产三天，都没你这鬼样子吓人！”
一群人跟疯了似的对着空气开骂，有的骂自己死得窝囊，有的骂祖宗十八代没选好投胎时辰。越骂越响，越骂越顺，最后整条回廊都在震。
咔——
一声脆响，尽头那扇刻满血符的青铜门缓缓裂开一道缝，阴风扑面。
账本飘了飘：【心魔靠羞耻破，建议以后写进门规。】
“回头让你当执笔长老。”我收起账本，抬脚往里走。
门后是个地下石室，比想象中小，却深得吓人。中央画着个巨大的血阵，九根铁链从地底伸出，连着七具干尸。新势力首领盘坐在阵眼上，手里捏着半张泛黄地图，正低声念咒。
听见动静，他猛地抬头，嘴角咧开：“许昕怡，你来送死？”
我没答，扫了眼四周。账本突然剧烈震动，浮出红字：【九幽锁魂阵启动中，因果反噬范围十里，建议立刻终止施法。】
我抬手拦住许虎：“别动。”
许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门主，再不动手，他真能把咱们全埋这儿！”
“他知道我们不敢冲。”我盯着首领，慢悠悠开口，“所以他才敢坐在这儿念咒，对吧？”
首领冷笑：“你懂什么？此阵一成，我纵死，你们也得陪葬！”
账本又闪：【阵眼在施法者自身，破法唯有动摇其信念。建议戳他痛处。】
我挑眉：“痛处？”
账本补了一句：【比如……他师父至死没认他。】
我笑了。
“你师父临死前说你是个废物，连阵图都背错三行。”我往前走了一步，“他咽气前那句话，你还记得吗？——‘这孩子，白养了’。”
首领脸色一僵，咒语卡了半拍。
“二十年了。”我继续走，“你修这阵二十年，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他托梦夸过你一句吗？”
“闭嘴！”他怒吼，手一扬，血阵轰然亮起，铁链嗡鸣，七具尸体同时睁眼。
账本立刻弹出新字：【有效，阵眼波动，建议加码。】
“你连继承人都不是。”我冷笑，“你师父的亲儿子死在雷霆门手里，你呢？你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说了——闭嘴！”他猛地拍地，血光冲天，地面龟裂，阵法即将成型。
就在这时，账本浮出金光大字：【倒计时三息，建议使用‘反向打脸券’逆转因果。】
我二话不说，心里默念：“用。”
账本金光一闪，一行字直接投射在空中，直奔首领脑门——
“你从未赢过。”
首领动作骤停，眼神发直，嘴里喃喃：“我……从未赢过……”
血阵猛地一震，符文逆流，铁链反卷，七具尸体齐齐转向他，手掌搭上他肩头。
他瞪大眼，想挣扎，却发现全身经脉被阵法反噬，动弹不得。
我抬手打出一道封印符，正中阵眼。血光熄灭，铁链缩回地底，整个石室安静下来。
他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嘴里还在重复：“我从未赢过……我从未赢过……”
许虎带人冲上去，用雷锁缠住他四肢，又贴了三道镇魂符。烈晨阳单膝跪地，声音沉稳：“门主，敌首已擒，残党尽灭。”
我喘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硬是撑着墙站住。
账本飘回怀里，最后蹦出一行小字：【建议别硬撑，你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少废话。”我低声嘀咕，“等回去再跟你算账。”
许虎走过来，犹豫了一下：“门主，咱们……现在就撤？”
我摇摇头，望向洞外隐约透进的一缕光：“再等等。”
“等什么？”
“等我缓过这口气。”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不然待会儿走不动，你们得抬我。”
许虎咧嘴笑了：“那我提前找人准备担架。”
“不用。”我闭眼，“我还能走。”
账本又闪了闪：【检测到轻微脑震荡，建议静卧七日。】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告诉我哪天能放假。”
【拒绝回答。用户欠缴‘嘴硬税’三笔，暂不提供福利服务。】
我懒得理它。
烈晨阳站在阵边，盯着被封印的首领，忽然问：“他……还能醒吗？”
“醒？”我睁开眼，“醒了也得忘了自己是谁。那句‘你从未赢过’会一直缠着他，梦里醒着都一样。”
许虎啧了一声：“狠。”
“不是狠。”我摸了摸胸口，“是规矩。谁惹我，我就让他连输都输不明白。”
洞外风声渐大，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许虎清点完影卫，走回来报告：“全员到齐，无伤亡。”
我点点头，扶墙想站起来，结果手一滑，差点摔个狗啃泥。
许虎眼疾手快扶住我胳膊：“门主，您这身板，比纸糊的还脆。”
“我这是真气耗尽，不是老。”
“都一样。”他笑，“走，我背您。”
“放屁。”我推开他，“我能走。”
我硬撑着迈出第一步，腿抖得像筛糠，第二步差点绊倒，第三步……
第三步时，账本突然浮出来，拦在眼前：【前方三步有台阶，建议抬脚别蹭地。】
我停下，低头。
果然，地面裂开一道矮坎，不高不低，专绊人。
“你早不说？”我瞪它。
【刚才忙于记录用户社死瞬间，暂未更新导航服务。】
“你再皮，我把你塞灶膛里烧了。”
【警告：焚烧天道媒介将导致气运永久清零。】
“我不在乎。”我冷笑，“反正我今天已经赢了。”
我抬脚跨过台阶，一步一步往外走。
身后，首领被铁链拖行，嘴里还在念叨那句话。影卫们收刀归鞘，烈晨阳走在最后，火把映出他嘴角一丝难得的松动。
洞口光越来越亮。
我走出石室，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缝里漏下一束日光，照在脸上，有点烫。
许虎在我旁边嘀咕：“门主，回去是不是该办庆功宴？”
“办。”我说，“但得等我睡够三天。”
“那账本呢？也请它吃一顿？”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安分的小册子：“它要是敢点菜，我就让它当菜单。”
账本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闪了下光，像在憋笑。
我迈出最后一步，踩上实土。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山外的气息。
许虎突然喊了一声：“门主！你裤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