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落下的瞬间，苏逸脑子里像被人砸了块铁板，嗡的一声炸开。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牙关咬得死紧，舌尖猛地被牙齿划破，一股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疼劲儿上来了，脑子才清醒一点。
他抬眼就看见前面那群沙子动了——不是风吹的，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拱。紧接着，一条黑乎乎的虫子从沙里钻出来，脑袋尖溜，泛着青灰色的金属光，嘴巴一张，一圈锯齿似的口器露出来，咔哒咔哒地响。
“我靠！”老刀往后跳了一步，手里的短刀直接抽了出来，“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多？”
话音还没落，左右两边的沙层全翻了。哗啦啦一阵响，几十条、上百条沙虫从四面八方冒头，有的从石缝里挤出来，有的直接从头顶的岩顶裂缝吊下来，像一群倒挂的蛇，尾巴还粘在墙上。
陈梦瑶已经被逼到墙边，解码器屏幕闪了几下，彻底黑了。
“信号断了。”她抬头喊，“这些虫身上有干扰源！”
“现在说这个没用！”老刀一刀劈下去，砍中一只扑过来的沙虫，刀刃崩了个小口，虫壳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苏逸喘了口气，识海里那股声音又来了：“香啊……全是活气，吞一口能顶三天饭。”
是蛟魂。
它还在吵，像酒鬼闻见酒香，一个劲儿地撺掇：“别愣着，吃啊！肉不吃白不吃！”
“闭嘴。”苏逸低骂一句，强行把注意力拉回来。
他盯着最近那只沙虫，忽然想起什么——野修笔记里提过一句：“御兽鼎主控百虫，尤擅驱使地行之属。”
那时候他还当是吹牛，现在一看，说不定是真的。
他心念一动，意识往左臂沉去。皮肤底下一阵发烫，一道青铜色的纹路缓缓浮现，形状像个小鼎，边缘泛着微弱金光。
御兽鼎，开。
他集中精神，盯着那只刚爬出沙面的虫子，意念像根线，慢慢探过去。
虫子爬得正欢，突然身子一僵，脑袋歪了歪，复眼原本是漆黑一片，此刻竟转成了淡淡的金色。
“成了？”苏逸心头一跳。
下一秒，那虫猛地调头，嗖地窜出去，速度快得带起一阵沙尘，直扑向旁边一个举枪乱射的队员。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虫子已经扑到脸上，口器一张，咔嚓一声咬穿脖颈动脉。血喷出来，溅了老刀一脸。
老刀愣住，刀都忘了挥。
“你……你干的？”他扭头看苏逸，眼神变了。
苏逸没理他，心里却有点兴奋。不是因为杀人，而是——他终于第一次，没靠吞噬，也能操控外物。
这种感觉，像手里突然多了把钥匙，不知道能开哪扇门，但知道一定有门等着他去撬。
“再来。”他咬牙，准备再试一只。
可刚把意念伸出去，太阳穴就是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拿锥子在里头搅。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不行……一次只能控一个？”他扶着墙喘气。
那边被控制的沙虫还在发疯，专挑没防备的人下手，转眼又干掉两个。剩下的队员彻底乱了，有的往回跑，有的直接跳进流沙坑，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拖了下去。
“别管他们了！”陈梦瑶冲过来，一把拽住他胳膊，“再不走，咱们也得喂虫！”
苏逸点头，刚要动，眼角余光一扫，顿时头皮发麻。
两侧岩壁的夹层里，密密麻麻钻出更多沙虫，每一条都比刚才的大一圈，有的甚至有手臂粗。头顶的裂缝也在往下掉，像下雨一样，啪嗒啪嗒砸在地上，转头就朝人扑。
“操！”老刀怒吼一声，甩掉外套裹住刀刃，冲上去砍翻两只，但马上又有三四只从背后包抄。
三人背靠背站成一圈，根本顾不过来。
“用那只虫！”陈梦瑶急道，“让它引开一批！”
苏逸咬牙，再次催动御兽鼎。那条被控的沙虫立刻转身，张开嘴嘶了一声，居然发出一种高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
周围的沙虫动作一顿，有几个甚至退了半步。
“它……听它的？”陈梦瑶瞪大眼。
“不一定听，但至少认得出同类异样。”苏逸冷笑，“我让它装病，它们一时不敢靠近。”
果然，那虫开始在地上打滚，口器乱颤，像是中毒了。其他沙虫围成一圈，迟疑着没上前。
“走！”苏逸拉人就跑。
三人贴着墙根往前冲，身后虫群骚动起来，但被那只“病虫”拖了几秒，没立刻追上来。
可没跑多远，脚下地面突然塌陷。
“小心！”老刀一把捞住陈梦瑶，自己差点滑进坑里。
下面是一片流沙坑，深不见底，边缘全是湿漉漉的黏土，几具尸体半埋在里面，身上爬满了小虫。
“路断了？”陈梦瑶回头一看，脸色白了。
后面虫群已经追上来，前头是坑，左右都是墙，唯一能去的地方，是右侧一道窄窄的凹室，仅容三人并排站进去。
“进去！”苏逸推了她一把。
三人挤进凹室，刚站稳，第一只沙虫就扑到了门口。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转眼间，上百条虫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像一堵活的墙。
腥臭味扑面而来。
“完了。”老刀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刀刃卷了，手在抖，“二十年前我们队就这么死的……被虫子一点点啃干净。”
苏逸没说话，盯着那堵“虫墙”。
他能感觉到御兽鼎还在发热，那条被控的虫子还没死，就在外头蠕动，偶尔抽搐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意识。
但他不敢再试了。刚才那一波操控已经让他脑仁发胀，再强行扩展，怕是要当场昏过去。
“你说……你能控一个？”陈梦瑶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嗯。”
“那你能不能……让它往虫堆里钻，制造混乱？我们趁机冲出去。”
苏逸摇头：“太密集了，它一动就会被撕碎，控制链会断。”
“那就别让它往前。”她盯着虫堆，“让它往下——钻进沙层，从底下突袭。”
苏逸一愣，随即笑了。
“还是你狠。”
他闭上眼，重新连接御兽鼎。这一次，不再试图扩大范围，而是把全部心神集中在那只虫上，下达一个指令：**往下钻，然后往上顶**。
虫子不动了片刻，接着缓缓沉入沙中，消失不见。
外面虫群还在躁动，没人注意到地底的变化。
五秒。
十秒。
突然，虫堆中间猛地拱起一块，紧接着，一只沙虫被硬生生从底下顶飞出去，摔在远处石壁上，啪地炸开。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地底像是有东西在横冲直撞，虫群炸了锅，有的互相撕咬，有的慌忙后退，门口瞬间空出一条缝。
“就是现在！”苏逸一把推开两人，“冲！”
三人刚要动，头顶岩壁突然裂开一道缝。
哗啦——
大量沙土倾泻而下，正好砸在那条缝上，把出口彻底埋了。
烟尘散去，门口又被堵死。
苏逸站在原地，看着重新合拢的虫墙，拳头慢慢攥紧。
“看来……只能在这儿耗着了。”
老刀喘着粗气，突然笑了：“有意思。上次我是跪着等死，这次……倒是站着。”
陈梦瑶靠在墙上，手指还在摸解码器的开关，明知没电了也不肯松手。
苏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臂。
御兽鼎的纹路还没消，金光微微跳动，像在提醒他——刚才那一招，不是极限。
他抬头，看向最前面那只沙虫。
那虫似乎察觉到什么，复眼缓缓转向他，口器轻轻开合。
苏逸咧了咧嘴。
“你想咬我？”
他往前迈了一步，离虫墙只有半米。
“那你得先问问，我让不让。”
虫子猛地弹射而出，口器张到最大。
苏逸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虫头，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