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琬感觉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早就坐在音乐吧的某个位置上等着她下班。
“您好……”琬琬接了电话。
“我在10号台等你。”琬琬一下子听出是当时陪着万铮一起到医院帮他治疗的顾医生。琬琬这些天心里的那种不安，在听到顾晓玥的声音时，仿佛有了解释。
琬琬感觉有点冷，顺手拿了件小外套给自己披上，拎着包出了休息室。可能下雨的缘故，今晚的客人有点多，琬琬也不知道十号台在哪里，先去找杉杉问她十号台在哪里。
“十号台那个客人啊？”杉杉明显对十号台的客人很有印象。
“怎么了？”琬琬很好奇又有点害怕。别看琬琬平时好像很有主见，那也是因为邢坤万铮他们都宠着她，没她办法，其实真正遇到事儿，绝对是歇菜的主儿。
“是个很年轻的女生，是我招呼的，一进来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弹完琴，那感觉像要来寻仇似的。琬琬姐，我觉得来者不善呀。”杉杉本着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感应，有点为琬琬担心。
“寻仇？！”尤其是刚才在电话里听出了是顾晓玥的声音，琬琬此时在杉杉这一番绘声绘色地描述下，想起几个月前在医院她针对她的样子，脑补了等下要是一言不合会不会掀桌子啊。“不至于吧，我……我又没得罪人家。”
“要不我跟她说你回去了？”杉杉看琬琬真的有点怕，想给她打个掩护。
“不行的，刚才已经跟我通了电话了。”
“今晚也不知道坤老板去哪里了，对哦，你弹琴他还从未缺席过呢。要不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杉杉从那次替她买衣服开始，早已把琬琬当成老板娘了。
“谁知道他在哪里啊？远水救不了近火啦。”琬琬正说着，电话又响起来了，打断了这两个小女人的窃窃私语。
琬琬循着电话里头那个声音的指引，望向一个方向，顾晓玥正冲她招手。琬琬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鼓气，不外乎就是叫我离开万铮，我不答应还能把我怎么样啊，掀桌子就掀桌子呗。
心一横挂着微笑，伴着脚上“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很轻盈。
“您好，顾医生。不好意思，让您等这么久。”琬琬首先打了个招呼。
“嗯，没关系的，琬琬姐……哦……你大我那么多，我应该叫你声琬琬姐吧。”顾晓玥的确比琬琬年轻好几岁，不施粉黛，及耳的短发，白色连帽卫衣搭配水洗磨白的标准蓝牛仔裤，白色休闲跑步鞋，青春洋溢活力四射还透着几分女警的飒爽。年轻就是好，哪怕身体不久刚受过创伤，还在恢复期，但丝毫看不出来。
“都行都行，顾医生怎么顺口就怎么叫。”琬琬依然笑盈盈地。
今天的琬琬把头发挽了起来，化了淡淡的妆，一件U型低胸贴身的复古港风藏蓝色翻领坎肩针织衫搭配一条垂坠感极好的及踝黑色半身裙，脚上黑色一字带法式高跟鞋在长裙遮盖下，雪白的脚背时影时现，与顾晓玥的青春飞扬的气息完全不同。
“铮哥回来之后，应该有来找过你吧？”顾晓玥以面对万铮前女友的态度，开始了她想要说的话。
“嗯……”琬琬看着顾晓玥，等着她继续。
“我其实挺好奇，你是怎么变成铮哥的前女友的。”
“我也挺好奇，顾医生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性格方面的完全相反应该是最大的原因吧，以铮哥那样骁勇善战雷厉风行的性格怎么能喜欢上性格那么矫揉脆弱的女人，更何况还没办法在事业上帮到他，这样的另一半只能是对方的拖累。”顾晓玥觉得她已经很婉转地在提醒琬琬，她这个前女友根本配不上那么完美的万铮。
“那你要问他才对。”琬琬还是淡淡地回答。
“我不知道铮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们之间很少谈论他工作上的事，一来他怕我担心，二来我也听不懂。”琬琬继续淡淡地回应着顾晓玥。
“我们之间……不止工作。”顾晓玥认为她这下说得够明白了吧。
琬琬叹了口气，笑着对顾晓玥说：“一个女人，跑来找她爱的那个男人的前女友，说他们之间其实不止工作上的事，是想要表达什么呢？炫耀？挑衅？宣战？”琬琬说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用同情的眼光看着顾晓玥的眼睛：“还是……害怕？”
此刻琬琬是相信顾晓玥的话的，从万铮顺利完成任务后打电话给邢坤而不是打给她，回来在他们的小家过完那一晚后万铮对她的逃避，她都是有预感的，但正如她那次在医院跟万铮说过，只要他平安，怎样都行。她与万铮曾经那么爱，那么多年的感情到这份上，无论什么结果，只要是万铮亲自开口，她都认。
但今晚让她特别难过的是，她这么多天的预感，谜底竟是由顾晓玥来揭开。她感觉她内心的裂痕开始蔓延，从心脏到身躯再到四肢，但她只能撑住，必须撑住。
“害怕？这是不久前刚我的验血报告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顾晓玥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她忍不住从包里拿出那张验血报告单放在琬琬面前，想证明她没什么好害怕，孩子都有了。
顾晓玥突然觉得琬琬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软弱，她今天这番淡定的回应跟当时在医院里哭得梨花带雨、被邢坤护在身后的那个琬琬不太一样。
“顾医生，你还太年轻，恕我倚老卖老，一个男人，完全可以在心里想着他心爱的女人，同时跟另一个不爱的女人发生关系。”琬琬努力让自己坚持微笑到最后。
说完，琬琬觉得她快绷不住了，她站起来，跟顾晓玥告别：“对于万铮，我做不了他的主，这世间所有的交集不外乎一个缘字，谁都做不了谁的主。”
琬琬说完，尽可能让自己从容地消失在顾晓玥的视线里，连一句再见也不说，的确，她也不想再见了。
琬琬径直走向吧台，然后让调酒小哥帮她开了两瓶红酒，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两瓶红酒，在确认顾晓玥看不到的地方开始飞快跑到休息室……
坐下来，拿起手机编辑着短信：“我们这周的钢琴课停一次，下周继续……”不断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眼泪，让她这短短几个字花了好长时间才写完，然后群发给学生家长们，接下来的几天，她什么都不想做。
接着，一整瓶红酒，从嘴里直接倒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想快点让自己醉倒，因为刚才的事，她目前面对不了，她想在最短时间内让自己断片暂时让自己在这个空间消失。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她甚至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这辈子她的感情要这样三番五次地被截胡。王朗晨这样，万铮也这样！
招呼完朋友的杉杉回到吧台，下意识看了一下十号台，只剩刚才那个找琬琬的女人在那里坐着。问了问调酒小哥：“见没见琬琬姐？”
“她刚才从这里开了两瓶红酒，可能在休息室里正喝着吧。琬琬姐怎么了？没见她这样，用不用打电话叫老板来一下啊？”
“我去看看。”杉杉急忙跑到休息室，门竟然从里面锁住了，“琬琬姐！你在里面吗？”
杉杉听到里面琬琬歇斯底里的哭声，这可把杉杉吓坏了，她就觉得那个女的找琬琬不是什么好事，赶紧给邢坤打电话。
邢坤正和万铮一起宵夜，杉杉在电话那头说话都结巴了：“坤少……你快回来……琬琬姐她……快哭死了……她喝了两瓶红酒……把自己锁在休息室里……你快来……我怕她……怕她自杀……”
杉杉的声音很大，隔壁的万铮脸都青了，没等杉杉说完，邢坤挂电话，随便扫了一千元结了账，开着车载着万铮，油门一踩，三秒内时速竟达100公里，在大雨中一路狂奔。
还在十号台等雨停的顾晓玥，被门口一辆宝蓝色model S plaid刺耳的急刹车声吸引，透过落地窗看出去，竟看到万铮一脸铁青，下了车即刻飞奔到音乐吧里，后面紧跟着的还有邢坤，她从没看到过万铮这么害怕的样子。
这一刻顾晓玥竟有些担心万铮知道她来找过琬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