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心中一窒，原本准备好的一番感激涕零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狼狈地跪在那里，像一个等待神明宣判的凡人。
“在下……在下林枫……”他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字眼，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说完这句，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喷出点点血沫。
凌云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的惨状，而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势。太重了，再拖延下去，就算不死，根基也会受损，于日后修行有碍。
她没有说话，只是手腕一翻，一个通体莹白的玉瓶便出现在掌心。她屈指一弹，那玉瓶便化作一道白光，不偏不倚地飞到了林枫面前，悬停在他的眼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烟火气。
“吃了。”
两个字，清清冷冷，像是山涧里流淌的泉水，不带任何温度，却清晰地传入林枫的耳中。
林枫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悬浮着的，散发着淡淡宝光的玉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给我的？
他下意识地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手，颤抖着接住了玉瓶。瓶身触手温润，带着一丝凉意，仅仅是握在手中，就让他烦躁混乱的心神，平复了些许。
他拔开瓶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雅而醇厚的丹香，瞬间从瓶口溢出。那香味并不霸道，却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钻入他的鼻腔，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全身。所过之处，他体内那些因为重伤而暴虐混乱的灵力，竟奇迹般地温顺了下来。
仅仅是闻了一下丹香，便有如此神效？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出身青阳城三大家族之一的林家，自小见过的灵丹妙药不知凡几，可没有一种，能与手中这瓶丹药的香气相提并E。
这是何等品阶的丹药？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再看向凌云溪时，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转变成了彻底的震撼。
一位剑道修为深不可测的绝世强者，随手拿出的，竟然还是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极品丹药？
她究竟是谁？
来不及多想，他没有丝毫犹豫，从瓶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碧绿，丹纹天成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磅礴而温和的暖流，瞬间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就像是久旱的龟裂大地，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些断裂的经脉，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复、被滋养；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正在迅速衍生，痒意从伤口深处传来；就连他那几近干涸的丹田气海，也在这股药力的滋润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股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剧痛，便已经消退了大半。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新的，更加精纯的灵力，正在丹田中缓缓生成。
这药效，简直是……逆天！
林枫彻底被镇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瓶，最后，目光落回到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
感激、震撼、迷茫、敬畏……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而凌云溪，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
她做完这一切，便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转过身，目光投向了山谷之外，似乎准备就此离去。
“前辈！”
林枫见状，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强撑着恢复了不少力气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前辈，请留步！”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对着那个即将离去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林枫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差遣，林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真诚。
然而，凌云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只是继续向前走，身影渐渐融入林间的阴影之中。
一道清冷的声音，随着晚风，悠悠地飘了回来，无悲无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路过而已。”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林枫的视野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枫僵在原地，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
空旷的林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五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和一阵卷起枯叶的微风。
他缓缓直起身，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路过而已？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瓶，那温润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
这世上，会有这样的“路过”吗？
一位神秘的恩人，一场意外的救赎。
林枫知道，从今天起，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句“路过而已”的神秘女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