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9月2日,东京湾,“密苏里”号战列舰。
风,撕扯着甲板上的星条旗,发出猎猎的咆哮。
重光葵拖着那条假腿,一步一顿,走向签字桌。
每一步,都像踩在帝国的棺材板上。
他坐下,摘掉礼帽,全程没有看任何人。
他的眼里,只有桌上那份薄薄的《日本投降文书》。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正在凌迟一个民族的脊梁。
他拿起那支派克金笔。
全世界的镜头,让这支笔重若千钧。
笔尖悬停,颤抖,最终落下。
墨水,无声地洇开。
当最后一划完成,麦克阿瑟冷漠的声音响起。
“现在,我代表各盟国,接受日本的无条件投降。”
甲板死寂。
直到一声枪响,一枚红色信号弹撕裂长空。
……
“号外!日本投降了!”
“赢了!我们赢了!!”
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刻,胜利的电波,吼遍了这片哭泣了十四年的土地。
重庆,延安,北平,南京,上海……
从城市到废墟,从沿海到内陆。
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
是长久的苦难后,不敢相信幸福的茫然。
随即,是火山的喷发!
“赢了?”
街角,一个修鞋的老头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动也不动。
“赢了!!”
一个青年从收音机旁疯了般冲出,一把将他死死抱住,嚎啕大哭。
老头愣住了。
下一秒,他扔掉手里的锥子,那双看过太多死亡的眼睛,决堤了。
他捶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了野兽般的哭嚎。
鞭炮!
不知是谁家,点燃了第一挂。
那声响,是冲锋号!
瞬间,整片国土,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喜悦,彻底淹没!
人们冲上街头,把帽子、手帕、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抛向天空。
陌生人相拥而泣,又哭又笑,如痴如癫。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娃儿,被他流着泪的爹高高举过头顶。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和沸腾的人潮,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从1931年那个冰冷的夜晚开始,压在四万万同胞心头的那座大山,在这一刻,塌了!
……
福建,海岸基地。
胜利的巨浪,将这里彻底掀翻。
战士们将枪口对准天空,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
他们嘶吼着,许多人赤裸上身,冲进冰冷的海水,用最原始的方式,咆哮着,宣泄着。
炊事班的王老根,跪在沙滩上。
他朝着家的方向,朝着那片埋葬了妻儿的土地,一次又一次,将额头磕进冰冷的沙土里。
沙子混着泪水,糊满了那张沟壑纵横的脸。
“老婆子……娃……”
“看见没……”
“赢了……”
“仇……报了……”
在他身后,是欢乐的海洋。
而在喧嚣之外,礁石之上。
魏和尚和段鹏并排坐着。
魏和尚拧开一瓶日本清酒,狠狠灌了一大口,辣得龇牙咧嘴。
然后,他将剩下的酒,一滴不剩,全部倒在脚下的沙滩上。
酒液渗入,无声无息。
“给张大彪。”
“给孙德胜。”
“给沈泉。”
“给骑兵连,所有兄弟。”
段鹏点上一根烟,烟雾模糊了他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
他们没哭,也没笑。
见过的死人太多,胜利的喜悦,都被一层化不开的悲伤裹着。
“队长。”魏和尚的声音被烟呛得有些哑,“你说,他们能看见不?”
段鹏没说话。
他只是把那口烟,吸得很深,再缓缓吐出。
仿佛要将肺里积压的所有尸骨与硝烟,都一并清空。
和平,是命换的。
不敢忘。
……
“密苏里”号,舰桥。
赵刚站在全球广播的麦克风前。
窗外,是盟军舰艇的汽笛,是战机的轰鸣。
他的世界,却很安静。
他扶了扶眼镜,目光穿透舷窗,望向那片刚刚获得新生的故土。
他拿起了麦克风。
全世界的电波,为他而静。
“今天,是一个值得被全人类铭记的日子。”
赵刚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法西斯的铁蹄,已被彻底粉碎。”
“我代表华夏四万万同胞,向所有在反法西斯战争中付出巨大牺牲的盟国人民,致以敬意。”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锐利。
“这场胜利,不是谁的恩赐!”
“它是我们用三千五百万同胞的鲜血,用十四年不屈的抗争,一寸山河一寸血,从地狱里,亲手抢回来的!”
“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任何势力,都休想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们的国土之上!”
“我们爱好和平,但我们从不畏惧战争!”
“我们的历史写满苦难,但我们的未来,将由我们自己书写!”
“谨此,向全世界宣告——”
“一个独立、自主、强大的新中国,屹立于世界东方!”
话音落下。
白宫,罗斯福缓缓放下电话,神情复杂。
戴维斯那句“你们向未来宣战了”,犹在耳边。
现在,他懂了。
那不是宣战。
那是一份来自新神的,入场宣言。
……
夜深了。
海滩的篝火渐熄。
战士们沉沉睡去,梦里没有炮火,只有炊烟。
李云龙一个人站在露台上,海风吹得他衣角翻飞。
他没喝酒,也没抽烟,只是看着漆黑的海面。
“在想什么?”赵刚递过来一杯温水。
李云龙握着杯子,感受着那份温度。
“老赵,你说……这就完了?”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空洞。
十四年,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把鬼子赶出去。
现在,鬼子没了。
他这头为战争而生的猛虎,突然失去了撕咬的目标。
“完了?”赵刚笑了,与他并肩而立,“老李,对我们来说,战争,才刚刚开始。”
李云龙扭头看他。
赵刚的目光,投向了比大海更遥远的深空。
“赶走侵略者,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饥饿,是贫穷,是满目疮痍的土地,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
“还有……”赵刚的眼神变得幽深,“一个全新的,更复杂,也更危险的世界。”
他们用“天罚”强行结束了热战。
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已悄然拉开帷幕。
李云龙沉默了许久。
他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属于胜利者的责任。
“怕个球!”
他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以前小米加步枪,老子就敢干他飞机大炮!现在咱们手里有‘天罚’,有‘铁王八’,老子就不信,还有谁敢在咱们头上动土!”
“谁敢伸手,老子就剁了谁的爪子!”
话音未落,一名通讯兵冲了上来,神情剧变。
“司令员!政委!”
“‘灯塔’,紧急通讯!”
赵刚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紧缩。
李云龙凑过去。
薄薄的电报纸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心上。
【“幽灵”已苏醒。初步定位:北美,华尔街金融数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