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左眼一黑，像是被人拿针扎进了脑子。他整个人猛地一抽，后背撞上石壁，肩膀直哆嗦。那道金线钻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反倒在眼球里头转圈，像根烧红的铁丝来回刮。
【检测到记忆碎片，是否查看？】
血字浮在眼前，晃得他头疼。可这破系统根本没给他按“是”或“否”的机会，直接把画面塞了进来。
天旋地转。
他看见一座祭坛，建在荒山野岭中间，石头缝里长满了黑藤。穆映雪被铁链锁在柱子上，额饰碎了，傩纹露在外面，红得发紫。她嘴里堵着布条，眼睛瞪得老大，拼命摇头。
大祭司站在旁边，披着灰袍，手里举着一把骨刀。刀尖朝天，嘴里念叨些听不清的话。天上乌云翻滚，一道裂缝裂开，地脉恶灵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像个没成型的影子，张着嘴等着喝血。
“以天命之人之血，重启天轨！”大祭司吼了一嗓子，刀往下落。
江么想冲过去，腿却动不了。他急得满头冒汗，喉咙里挤出一声哑叫。就在刀刃碰到皮肤那一瞬，他猛地闭眼，全身肌肉绷紧，牙关咬得咯咯响。
下一秒，意识被拽了回来。
他坐在地上，喘得像跑了十公里。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衣服贴在背上。左手死死抓着阳烛，火苗跳了几下，差点灭了。
“江么！”穆映雪一把扶住他肩膀，“醒了吗？你刚才跟断电似的！”
谢无咎蹲在一旁，手指还在掐诀，罗盘横在膝盖上。他看了眼江么的脸色，松了口气：“魂回来了。”
江么没理他们，突然伸手抓住穆映雪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我看见了。”他说，声音沙得不像话，“你在另一个地方，被人绑在祭坛上。大祭司要杀你，地脉恶灵等着吸你的血。”
穆映雪皱眉：“啥时候的事？”
“不是现在。”江么抬头，眼神有点疯，“是将来……或者说是别的时空。但我看得真真的，你脸上全是汗，嘴被堵着，想喊喊不出来。”
穆映雪没甩开他的手，反而盯着他眼睛看。几秒后，她眉心那块金纹轻轻闪了一下。
“双生咒动了。”她说，“你看到的，我也感觉到了一点。疼，特别冷。”
谢无咎插话：“伪碎片不只是记录仪，它还能连通平行命轨。你们俩绑定之后，信息能互相穿透。”
“所以这不是梦？”江么问。
“不是。”谢无咎点头，“那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幕。如果你不去干预，大概率会成真。”
江么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绞索指还在微微发抖，星焰缩成一个小点，在指尖熄灭又亮起。
“那咱们还等啥？”他咧嘴一笑，牙都快咬碎了，“我现在就去死一回，撕开裂缝，非得把那个‘我’揍一顿不可。”
穆映雪翻白眼：“你能不能别一张嘴就说死？”
“我不死谁死？”江么耸肩，“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系统靠命换本事。上次星芒穿心换来护盾，这次要是能把命搭进去，保不齐觉醒个‘穿梭职’或者‘时间钳工’。”
谢无咎冷笑：“你以为时空裂缝是快递柜，投币就能开？”
“那你倒是说个活路啊！”江么瞪他，“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宰了？”
洞穴里安静了几秒。
穆映雪忽然站起身，双刀往地上一插，弯腰拍了拍江么的脸：“怂货，听好了。你要去救我，就得活着回来。你要死了，谁给我买糖葫芦？谁替我挡刀？谁挨我骂？”
江么愣住。
她接着说：“我不是祭品，我是刀。谁想拿我开天轨，我就砍了谁的脑袋。你要真看见那一幕，那就改它。但不是靠送死，是靠打赢。”
江么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他低头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行。”他说，“这波血亏，但稳赚。”
谢无咎站起来，把罗盘收进破布包：“既然方向定了，那就准备出发。撕开裂缝需要两个人同时献祭魂力，加上伪碎片当钥匙。你们俩是唯一能办到的组合。”
“等等。”江么抬手，“你说‘同时献祭’，是不是得一起上？”
“对。”谢无咎点头，“一人一半魂力，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人会傻，少了门打不开。”
穆映雪挑眉：“所以咱俩得一块儿冒风险？”
“不然呢？”谢无咎反问，“你以为天轨是菜市场，随便刷个码就进？”
江么挠头：“那我要是死了，阳烛能续命，她咋办？”
“有双生咒。”谢无咎指了指她眉心，“她的命跟你连着。你死一次，她也会跟着掉半条命，但不会彻底崩。前提是……你们之间的契约稳定。”
江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那截阳烛，往地上一放。
“我把命分成两半。”他说，“一半藏烛里，一半押在这儿。要是真出了事，你也跟着我回来。”
穆映雪瞪他：“谁要跟你一块死？”
“你不跟我死，我就一个人冲。”江么咧嘴，“反正我死得起，你就未必了。”
她气得抬脚踹他，结果被谢无咎拦住。
“别闹了。”他说，“时间不多。伪碎片已经开始发热，说明天轨察觉到异常了。再拖下去，监控加强，我们谁都走不了。”
江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那就定下来。”他说，“我去撕裂缝，她跟我一起献魂力，你负责引路。目标——找到那个时空里的祭坛，把事儿掐在前头。”
穆映雪收起刀，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要敢在路上先死了，我把你骨头捡回来炖汤。”
“放心。”江么拍拍胸脯，“阎王都管不着我作死。”
谢无咎走到伪碎片旁，伸手一招，银灰色的残片缓缓升起，悬浮在三人中间。光芒微弱，但能照出他们脸上的轮廓。
江么摸了摸袖口的阳烛，火苗稳稳燃着。
穆映雪握紧双刀，傩纹隐隐发光。
谢无咎闭眼掐算，嘴里默念数字。
“三分钟后开始。”他说，“准备好就点头。”
江么看向穆映雪。
她瞪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他咧嘴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伪碎片突然震动，银光暴涨，整块石头像活过来一样，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江么刚想说话，左眼又是一阵刺痛。
同一幕画面再次闪现——祭坛、铁链、骨刀落下。
但他这次看清了。
刀落下的瞬间，有个身影从天而降。
那人穿着月白锦袍，五指化作绞索，一脚踹飞大祭司。
是他自己。
可那个“他”，脸上没有黑眼圈，眼神也没有懒散劲儿。
有的，只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