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映雪靠在江么肩上，整个人像块烧红的铁。她眉心那道金线还在动，像是活的一样，顺着皮肤往额头爬。江么左手撑着她后背，右手绞索指顶着尸面郎君的喉咙，指节咔咔响。
“你说你是辅助？”江么声音压得很低，“那你之前追我们、设局、放鬼咬人，也是天轨安排的？”
尸面郎君没躲，脖子被勒得青筋暴起，说话却稳得很：“我不能干预主线进程……哪怕看着你们死，也不能出手。”
“放屁！”江么手上一紧，“你要是真为我好，早该露脸！非得等她变成这鬼样子才说？”
对面那人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规则就是规则。双生咒不启动，我就算开口，也会被天轨抽魂。你现在看到的我，早就死了二十年。只剩一口气吊着，等的就是这一刻。”
江么盯着他脸看。这张脸确实和谢无咎一样，但更老，更破。眼角全是褶子，嘴唇干裂，眼白发黄，跟泡了十年的老咸菜似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我妈留的玉佩……你说是她给你的？”
“对。”那人从怀里摸出半块残玉，举到眼前，“她说，如果你回来了，就把这个还给你。还有一句话——命不是算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江么心头一震。
这句话，他在寿宴那天听这老头说过一次。当时以为是诈他，现在看来，是真的。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江么眯起眼，“鬼潮那晚，我被吊在树上快断气的时候，你在哪？”
“暗处。”
“我偷坟掘墓，被人追杀，你也看着？”
“是。”
“那你为啥不帮我？”
“帮不了。我是辅助，不是保姆。我能做的，只有等你走到命定节点，再把真相递给你。”
江么冷笑：“那你可真是个好保姆啊，等人都快烧熟了才端锅。”
那人没反驳，只是抬起手，指着穆映雪眉心：“她现在不是普通人了。双生咒完成了融合，她是‘门’，你是‘钥’。你们两个合起来，才是打开天轨核心的钥匙。”
江么低头看穆映雪。她眼睛还是蓝的，瞳孔像冰井，整个人烫得吓人。指尖滴下的血落地就冒烟，烧出一个个小坑。
“她这样能撑多久？”
“不知道。”那人摇头，“傩神血和皇族血冲突太强，全靠双生咒强行绑定。如果没人引导命轨走向，她会先爆体，再被反噬。”
“怎么引导？”
“用我的血。”那人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黑血流出来，“辅助者的血能压住冲突，暂时稳定她的状态。”
江么一把抓住他手腕：“你当我是傻子？万一你血里有毒呢？或者直接把她变成傀儡？”
那人看着他，眼神突然平静下来：“江么，你每次死都在算‘怎么死得值’。那你有没有算过——有些人活着，其实比死还惨？”
江么愣了一下。
这话戳心了。
他松开手。
那人直接把黑血抹在穆映雪眉心。
血刚碰皮肤，“嗤”地一声冒烟。金线剧烈震动，像是在挣扎。穆映雪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往下滑。
江么赶紧抱住她。
“她撑不住了。”那人喘着气，“天轨崩坏，是因为二十年前有人篡改了命数剧本。本来你和她都不会出生，可偏偏出了变数——你妈临死前改了命格，把你塞进了重启序列。”
“谁篡改的？”江么问。
“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一点——你们两个，是唯一的变数。其他所有修正者都失败了，只有你，靠着阎罗补丁系统一次次作死去变强，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路。”
江么沉默几秒，忽然笑了：“所以说，我现在不是主角，是bUG？”
“差不多。”
“行啊。”江么拍拍衣服，“反正死得越惨，能力越邪。大不了多死几次呗。”
那人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你不害怕？”
“怕啥？”江么耸肩，“我又不是第一次死。上次被星芒穿成筛子，复活后直接解锁一堆阴职，爽得一批。这次要是能顺便把天轨核心踹了，那才叫血赚。”
那人摇摇头：“里面有个东西，能彻底抹杀你。不是死亡，是连魂带记忆一起清零，像从来没存在过。”
江么咧嘴一笑：“那正好。我阳烛里还藏着半截魂呢，大不了再来一遍‘作死—变强—打脸’循环。阎王都管不着我，天轨也别想。”
那人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发黑的手掌，轻声说：“你胆子太大了。”
“不是胆子大。”江么扶稳穆映雪，抬头看向裂缝深处，“是老子不信命。”
远处星芒忽明忽暗，空气中残留着命官残魂的气息。地面裂开几道细缝，偶尔有淡金色的光从底下透出来，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转。
“天轨核心就在里面？”江么问。
“穿过这片废墟，有一条星砂铺的路。”那人指了指前方，“走到尽头，有个密室。但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
“那你呢？”江么转头看他，“你还走得动吗？”
那人苦笑：“我这具身子早就烂透了。能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你要进去，我只能送到这里。”
江么点点头，一手搂紧穆映雪，另一只手掐出一团星焰，照亮前路。
“走呗。”他说，“反正死得起。”
三人慢慢往前移动。江么走在最前面，星焰照出脚下凝固的星砂，每一步踩上去都有轻微的震动。穆映雪靠在他肩上，呼吸灼热，眉心金纹时亮时暗。
尸面郎君拖着脚步跟在后面，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在割肉。
突然，穆映雪手指抽搐了一下，指尖在地上划出一个字。
江么低头一看，是“启”。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地面猛地一震，一道金线从裂缝中射出，直奔穆映雪眉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