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秀兰忍不住催促时,李大炮抬起眼皮,“王姐,一共有多少人?”
王主任心头一喜,赶忙报数,“住防空洞那娘仨,加上那几个关外来的,壮劳力有八九个,连带家属,大概二十来口人。”
万人轧钢厂,再加上红星农场那么一大片地方,塞进去二十来口人,简直不要太轻松。
李大炮心里过了一遍,有了底。
“王姐,帮你这一次,”他脸色变得很严肃,“但户口这事儿,得你们街道自己想法子。”
老好人的标签不能要。
一个人如果不懂得拒绝,很容易吃大亏。
再说了,他现在什么身份,能帮她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秀兰有点儿得寸进尺,“李书记,那以后要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主任一把打断,“小陈,还不快谢谢李书记?”
李大炮摆摆手,“有些口子,不能随便乱开。
上面领导要是知道这事,再给你摊派任务,我帮还是不帮?”
其实他有句话没说,“凭什么拿厂里的资源,去给旁人添政绩?”
王主任一点就透,“李书记,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您。”
“不谈这个,”李大炮话锋一转。“我现在好奇住防空洞那娘仨到底咋回事?你们街道和妇联不管吗?”
陈秀兰听到这个就来气,“别提了李书记,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咋回事?”
王主任把话接过去,“都出面了,可没多大效果。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街道和妇联去了好几次,回回都被那家老太太抡着扫帚赶出来。
后来派出所也出面协调过,还是不了了之了。”
“有没有我们厂的工人?”李大炮皮笑肉不笑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王秀兰很确定。
“咚…咚…”挂钟响了两次。
李大炮“啪”地打了个响指,“小陈,你一会儿把这事告诉中院的贾张氏,让她带人去办咯。”
“李书记,你是说?”王主任反应过来了。
李大炮站起身,“我什么也没干说。
我等下打个电话,你们去轧钢厂找我秘书。
眼下气温越来越低,早办完早利索。”这是送客的意思。
王主任跟陈秀兰点点头,又感谢了一番才起身告辞。
李大炮把她们送出门,转身回了屋里。
安凤走过来,轻声说道:“解决了?”
“嗯!能帮点是点吧,就当给孩子积德。”
李秀芝听到两人的对话,想起那年的大雪夜。
要不是李大炮跟金宝,她早就冻死了。
“李书记就跟老人家一样,心里总是记挂着那些贫苦百姓。”她小声说道。
于莉点点头,“可像他那样的干部,现在已经没多少了…”
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田淑兰刚从自己的前院东穿堂屋出来,跟易中海撞了个满怀。
这场面有点儿尴尬。
天寒地冻,院里没人走动,倒也没人瞧见。
易中海站稳身子,打离婚后两年里头一回主动跟她开口:“淑兰,没事吧?磕着没有?”
田淑兰低着头,挽了挽鬓角掩饰尴尬,“没事,你没事吧?”
两个人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各自散开。
易中海今天47,田淑兰44。
一个想要找人养老,一个想要生个孩子。
这俩人,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易中海走到家门口,刚要开锁,余光瞥到田淑兰进了傻柱那屋。
傻柱那大嗓门接着就传进他的耳中。
“田大妈,小鸡都炖好了,你咋才来啊?”
田淑兰笑着说道:“家里这月副食票还没用,回头拿给雨水买糖…”
人家那边热热闹闹,自己回家冷冷清清。
易中海阴沉着脸,走进黑咕隆咚的屋里。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做饭,甚至连杯热水都没喝。
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对聋老太的火气越来越大。
凭什么那个死老婆子还有人伺候,自己却是孤苦伶仃。
正瞎琢磨呢,房门被“咚咚”敲响。
“老易,搁家没?”闫埠贵明知故问。
易中海坐起身,不耐烦地回道:“啥事?”
“晚上来我家喝点?”
阎老抠请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易中海走过去敞开门,眉头紧皱,“老闫,我没听错吧?你要请我喝酒?”
闫埠贵老脸有点儿挂不住,“凑伙,凑伙,来不来?正好有点事儿跟你聊聊。”
老实说,易中海不想跟这个算盘精打交道。
但现在,两家都被李大炮狠收拾过,倒也算同病相怜。
“走吧,”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牛栏山,“反正也没事,唠会儿。”
闫埠贵瞅着那瓶酒,老脸堆起褶子,“老易,还得是你,不管啥时候,都是那么局气…”
一碟小咸菜,一小盘水煮花生米,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这就是闫埠贵的待客排场。
易中海也没嫌弃,一屁股坐下,等着他入座。
闫解放兄妹仨跟易中海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屋。
“解放他们吃了?”易中海随口问道。
杨瑞华尬笑道:“吃了,吃了。”
自己家老二替自己养老三老四,她都没脸说出去。
不过拜许大茂所赐,院子里几乎都知道。
要不然,阎老抠早就迫于无奈,去给李大炮下跪了。
闫埠贵拿出酒盅,给俩人倒上酒,“来,老易,走着。”
这家伙平常喝自己兑水的酒,都是分好几口咂摸。
今儿喝着易中海的牛栏山,却是一口闷。
他的算计,已经形成了本能。
易中海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夹了个没啥盐味的花生米扔嘴里,“老闫,现在工作有着落没?”
闫埠贵苦笑着倒满酒,“去哪找啊?一听我是被开除的,谁都不要。
我家老婆子,想去街道接点粘火柴盒的活,都不给。”
杨瑞华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愁眉苦脸的接话,“整片鼓楼街道,全都知道我们两口子惹李书记生气。
所以…”她甚至都不敢直称李大炮的名字。
易中海叹了口气,“那你没去买个工位?
这样下去,不得早晚喝西北风?”
闫埠贵摇摇头,“听说轧钢厂自从李书记上台,待遇越来越好。
我本打算去那来着,可那儿的工位根本就没人卖。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