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努克彻底消散,其存在被林秋以真实权能强行归入“绝对过往”的那一刻,战场上的四位绝灭大君,同时僵住了。
那不是战术停顿,而是根基的崩塌。
星啸周身那些不断诞生又毁灭的恒星幻象,如同断了电的全息投影,瞬间黯淡、扭曲、化作紊乱的能量乱流。她纤细的身影晃了晃,银白长发不再狂舞,而是无力地垂下。那代表“星辰终末”的法则光环,如同破碎的玻璃,寸寸龟裂,从她身上剥离、消散。她脸上冰冷的表情第一次被茫然取代,仿佛一个被突然剥夺了存在意义的工具。
归寂胸口的黑洞核心旋转速度骤降,最终停滞。那不断扩张的“抹除领域”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露出下方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空间。它那由无数武器残骸拼接而成的无头身躯,开始发出金属疲劳般的呻吟,部分接缝处崩开,碎片剥落。黑塔与诗瑶联手布下的逻辑陷阱网瞬间收紧,归寂甚至没有做出像样的抵抗,庞大的身躯便开始向内坍缩、瓦解。
光逝手中的灰白权杖,顶端那颗封存“光之残影”的宝石,无声地碎裂。宝石内的那缕残影如同获得解脱般,化作最后一点温暖的光辉,消散在真空中。光逝那模糊的身影变得愈加透明,他发出了一声仿佛叹息、又仿佛释然的无声波动,随即整个形体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缓缓归于虚无。
铸王的重甲身躯上,那些狰狞的锻造纹路迅速黯淡。左手砧与右手锤上凝聚的“终结锻造”意志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萎缩。它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变得迟钝、甚至开始“生锈”的金属手臂,暗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近乎“困惑”的光芒。与白厄铁墓洪流僵持的力量骤然失衡。
“就是现在!”砂金的厉喝打破了战场短暂的凝滞。
石心十人没有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十枚金色天平的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不再是干扰或牵制,而是裁决。
“目标:绝灭大君·铸王(残存状态),评估:高价值战略威胁,清除优先级:最高。”砂金语速极快,金色眼镜反射着冰冷的数据流,“动用‘石心协议’最终条款——以公司战略储备信用点为锚,执行‘价值清零’打击!”
十枚天平同时发出刺目的金光!无数道蕴含“绝对贬值”、“概念作废”、“存在否定”的法则锁链,不再是缠绕,而是如同刑具般直接刺入铸王那正在衰败的躯体内!这些锁链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铸王作为“绝灭大君”这一存在的“价值定义”本身!
铸王的金属身躯剧烈颤抖,暗红的毁灭能量试图反抗,却如同无根之水,迅速被金色的“价值剥夺”法则中和、抵消。它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风化”、“贬值”,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摧残,最终在一阵无声的崩解中,化为无数暗红色的金属尘埃,飘散开来。
石心十人,成功击杀铸王!
另一边,家族共鸣化身“多米尼克斯”那由光辉构成的巨剑,抓住了星啸法则崩散的瞬间,一剑斩落!
没有斩向星啸本体,而是斩向了她身后那片已经紊乱的“星辰终末”法则残影。
“以同谐之名,”星期日的声音透过化身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解构此‘终末’执念,归还星光以‘循环’与‘新生’之可能!”
巨剑落下,那片残存的终末法则被“共鸣”之力强行改写、拆解、融入周围正常的星光背景中。星啸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某种精致瓷器碎裂般的哀鸣,整个身躯随之变得透明、破碎,最终化作一片逐渐黯淡的星尘余烬,缓缓熄灭。
多米尼克斯收回巨剑,化身的光芒也明显黯淡了许多,显然这一击消耗巨大。但它依然屹立,守护在家族成员与翁法罗斯之间。
黑塔与诗瑶面前,归寂的躯体已坍缩成一颗不稳定的、不断释放混乱抹除余波的能量球。
“逻辑死锁已固化,其‘抹除’核心算法陷入无限循环自毁。”黑塔快速分析着数据,“但残余能量仍具污染性,需彻底湮灭。”
诗瑶点头,她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手中已握着林秋托付的赤霄剑。剑身虽然黯淡,但在她手中,依然流转着微弱的真实之光与巡猎威灵的气息。
“以此剑,承真实之权,执行最后裁定。”诗瑶眼神坚定,将赤霄剑对准那颗能量球,“定义:此混乱抹除余波,为‘逻辑错误之残响’,应予以‘静默删除’!”
一剑刺出。
赤霄剑上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真实之光,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发了能量球内部逻辑死锁的彻底崩溃!球体无声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随即彻底湮灭,不留丝毫痕迹。
归寂,彻底消亡。
景元、风止、云渺面对的,是已经自行消散大半的光逝。景元当机立断,神君虚影一掌按下,神策天罗的金色丝线化作最后的收网,将光逝最后一点试图逃逸的灰白死光彻底绞碎、净化。
四大绝灭大君,在纳努克陨落、力量根源断绝后,或被击杀,或自行消散,威胁尽除。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来得及升起,另一处变故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白厄!”
海瑟音的惊呼响起。
只见那原本与铸王角力、此刻因对手消亡而失去对抗目标的铁墓洪流,突然剧烈地翻滚、扭曲起来!
洪流中心,白厄的身影变得忽明忽暗。铁墓那漆黑的身躯表面,浮现出无数道暗红色的裂痕——那是原本属于纳努克、用以驱动和强化这具“毁灭令使”身躯的毁灭力量,正在疯狂流失、反噬的迹象!
纳努克死亡,毁灭命途源头断绝。铁墓作为被塑造来承载毁灭之力、对抗博识尊的“兵器”,其核心动力与结构基础瞬间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呃……啊——!”白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半融合在铁墓洪流中的身躯剧烈颤抖。他能感觉到,铁墓这具身躯正在从“活”的兵器,迅速退化为“死”的物质,并且内部结构在毁灭力量抽离的反作用下,开始崩解!
更要命的是,之前与英灵融合、寄宿于铁墓身躯之内的十二黄金裔,他们的灵基也与铁墓的结构深度交织。铁墓崩解,他们也会被牵连,甚至一同湮灭!
“必须……把他们……分离出来……”白厄咬紧牙关,意识在剧痛与力量流失的眩晕中艰难维持清明。
他不再试图控制或稳定铁墓身躯——那已经不可能了。他集中起自己作为“白厄”、作为曾经的人类的最后意志,集中起黄金裔们托付给他的“火种”中蕴含的、属于翁法罗斯世界本身的那部分古老权能,全力做一件事——
剥离。
强行切断黄金裔们的灵基与正在崩解的铁墓身躯之间的连接!
“刻律德拉……海瑟音……阿格莱雅……缇宝……那刻夏……赛飞儿……瑕蝶……风堇……万敌……昔涟……”
白厄在心中默念着每一个名字,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疯狂崩塌的铁墓结构中,艰难地寻找、锁定、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缕与英灵融合后变得更加强大、但也更加脆弱的黄金裔灵基,一点点“剜”出来。
每剥离一个,铁墓身躯的反噬就加剧一分,白厄自身的意识就模糊一分。
但他没有停。
也不能停。
终于——
嗡!嗡!嗡!嗡……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辉,从翻滚崩解的铁墓洪流中接连迸射而出!
律法的金光、海洋的蔚蓝、浪漫的粉紫、门径的银白、理性的靛青、诡计的暗影、死亡的灰寂、天空的浅蓝、纷争的赤红、岁月的琥珀……
十二道光辉,如同挣脱樊笼的鸟儿,冲出了铁墓的束缚,在星空中重新凝聚成十二道熟悉的身影!
刻律德拉(融合尼禄)、海瑟音(融合伊丽莎白)、阿格莱雅(融合斯忒诺)、缇宝(融合贞德)、那刻夏(融合福尔摩斯)、赛飞儿(融合帕朵菲利斯)、瑕蝶(融合玻吕茜亚)、风堇(融合南丁格尔)、万敌(融合武藏坊弁庆)、昔涟(德缪歌\/桃子)……以及最后两个从铁墓最深处剥离出的、显得有些虚弱的身影——来自仙舟的丹恒(融合大地权能),以及恢复了独立存在的三月七。
他们悬浮在星空中,神情都有些恍惚,仿佛刚从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梦中醒来。身上残留着与英灵融合的痕迹与气息,也带着铁墓之战的疲惫与沧桑,但至少,他们活着,并且自由了。
而做完这一切的白厄,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铁墓洪流彻底失去了控制,漆黑的物质开始大面积崩解、蒸发,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洪流中心,白厄的身影几乎透明,他对着成功剥离的黄金裔们,以及更远处焦急望来的星、丹恒、三月七等人,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残存的铁墓物质向内坍缩,将白厄那几乎消散的身影温柔地包裹起来,形成了一枚粗糙的、不起眼的黑色石茧。石茧表面,最后一丝暗红色的毁灭纹路也彻底黯淡、消失。
它不再散发任何能量波动,不再有丝毫生命迹象,就像一块最普通的、漂浮在星空中的陨石。
静静沉眠。
战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毁灭的星神陨落了,其麾下大君溃散消亡,最大的威胁解除。铁墓沉寂,黄金裔获救。
但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秋失踪,被那神秘的门扉吞噬,下落不明。
白厄为拯救同伴,力竭陷入不知尽头的沉眠。
苍城仙舟残破,无数云骑将士伤亡。
星穹列车几乎全毁,帕姆重伤濒危。
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只有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失去重要之人的茫然与沉重。
诗瑶手握赤霄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微温,以及体内那陌生的、沉重的权柄。她抬起头,望向林秋消失的那片虚空,又望向脚下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漂浮的苍城仙舟。
星海无声,只有尘埃缓缓沉降。
新的责任,已然落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