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了一步，脚底踩碎最后一片冰渣。左肩的血还在流，顺着胳膊往下淌，在地上拉出一道湿痕。红莲刃插在背后，刀柄发烫，像是随时会烧起来。
我没停。
前方黑焰翻滚，王座悬浮在火海中央，冥九幽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那不是风，也不是声音，是某种东西直接落在身上，像山一样沉。
我知道他们来了。
眼角余光扫到动静。七道身影从废墟里钻出，披着残破战袍，手里攥着染血的兵器。有的脸上蒙着布，有的只剩一只眼睛能看。他们是七大势力最后的人，藏到了现在，等我力竭。
他们动了。
一人甩出符咒，血色长线在空中交织，眨眼结成一张大网，朝我头顶罩下。另一人扑上来，刀锋直取咽喉。侧面还有两个联手打出合击术法，地面炸开裂口，毒雾喷涌。
我不躲。
左手猛地按住左肩伤口，把那块断剑残片又往里推了一寸。剧痛冲进脑子，眼前一黑，随即清明。这痛感如此熟悉，与先前自刺断剑无异——唯有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嘴里有血腥味。
血刚沾上刀柄，整把刀骤然震颤，嗡鸣声如野兽苏醒。刀身上的纹路亮了，一道接一道，从下往上燃起红光。
我伸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拔。
刀出来了。
没有风，没有雷，可周围的火海突然向两边分开，像是被什么推开。我转身，双手握刀，狠狠插进焦土。
大地震动。
一圈火纹从刀身扩散，速度快得看不见影子。地面裂开细缝，红光从底下透出来。那些符咒之网碰到火纹，瞬间焦黑，啪地碎成灰。扑来的敌人被掀飞出去，摔在地上打滚。
他们爬不起来。
我蹲下身，右手撑地，左手结印，按在刀背上。体内的东西开始动了。善念核心还在胸口跳，像颗没熄的心脏；右臂残留的熔岩之力顺着经脉往中间挤，跟那团光撞在一起。
两股力量灌进刀身。
轰！
地面炸开，一座法阵浮现出来，由无数红莲瓣组成，层层叠叠向外延展。火焰从地底喷出，不是橙红色，是深黑里带着暗金，烧得空气噼啪响。
七个残党全退了半步。
有人想逃，刚转身，脚下地面爆开，一道火柱把他掀翻。另一个举盾硬抗，盾牌才撑了两秒就融化，铁水滴在身上，发出焦臭。
我不看他们。
只盯着法阵中心的红莲刃。它在颤，刀尖指着天空，像是要捅破什么。
他们又来了。
这次是五个人一起上，剩下两个在后方结阵。前面的挥刀、砸锤、甩链子，招招致命。后面的掐诀念咒，空中浮现出血色锁链，缠向我的脚踝。
我动了。
右脚往前踏一步，踩在法阵节点上。整个阵图猛地一亮，七道火影从地底升起，每尊都比人高一头，手里拿着骨刀。它们没有脸，但动作整齐，齐刷刷转头看向围攻者。
火影冲了出去。
一个照面，三人倒地。骨刀砍进去的声音很闷，像是切进烂泥。血刚喷出来就被高温蒸干，只剩下黑烟袅袅上升。剩下的两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火影已逼近眼前。
他们跑。
有人扔掉武器，有人跌倒在尸堆里爬不动。没人敢回头。
空地上安静了。
只有火在烧，法阵在转，红莲刃插在中央，像一面旗。
我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站。左肩的伤裂得更深了，血顺着手指滴下去，落在法阵纹路上，被火焰卷走。
抬头看天。
黑焰王座还在那里，冥九幽的气息更重了，压得我膝盖发酸。我知道他在等，等我撑不住，等我倒下，等一切重新归于永夜。
我不让他等。
双手抓住红莲刃，用力拔出。
刀身离地那一刻，法阵的能量全涌了过来，集中到刀尖一点。我把它横在胸前，刀刃对准前方虚空。
用力斩下。
刀光划过空气，没有声音，可那一片空间像是玻璃一样，咔地裂开一道缝。裂缝不断扩大，边缘扭曲，露出后面的东西。
一片大陆。
漂在天上，山门耸立，河流发光，云层里藏着宫殿轮廓。那就是永恒仙域，传说中超越生死的地方。
裂缝刚开，就有股力量从里面冲出来，像是有手在推，要把口子合上。我站着没动，双脚扎进地面，双臂绷紧，死死撑住刀势。
裂缝没闭。
反而更大了。
我能看见仙域的门，青铜铸的，上面刻着古老文字。风吹过来，带着灵气的味道，跟灵溪宗后山的晨雾有点像。
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看了一眼。七大势力的残党没走远，躲在断墙后张望。有人手里还抓着兵器，但没敢再动。他们看着我，也看着那道裂缝，眼神变了。
不再是杀意，是怕。
我收回视线，抬起刀，指向天际。
声音不高，也没喊，可每一个字都传了出去，穿过火海，盖过风声。
“从今日起……永夜改姓陈！”
话落，法阵爆发。
一道火柱冲天而起，足有百丈高，把整片废土照得通明。黑焰王座剧烈晃动，像是承受不住这光，边缘开始崩解。冥九幽的气息猛地一缩，又强压下来，像潮水般反复冲击。
我没退。
站在原地，手握红莲刃，刀尖仍指着仙域大门。血从左肩流到手腕，滴在刀面上，立刻被蒸发，腾起一丝白烟。
远处，有个残党终于转身跑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一个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火柱还在烧。
天空的裂缝没有闭合，仙域的轮廓清晰可见。我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息，平静，强大，像是在等什么人进去。
但我没动。
脚下的土地还在震，法阵没散，红莲刃也没收。我知道这还不是结束，冥九幽还在，真正的对抗还没开始。
风忽然停了。
火柱顶端的光凝住了一瞬。
我眨了下眼。
就在那时，仙域大门的影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