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未融的碎冰，影子里的黑袍人还在笑。
风卷着焦味扑在脸上，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右臂上的熔岩铠甲开始发烫，像是要从皮肤底下烧出来。红莲刃插在地上，刀身裂痕又深了几分，握柄湿滑，全是血和汗混在一起。
我没动。
骨座浮在远处，暗红色的光从山壁裂缝里渗出来，像血在流。刚才那一刀劈碎幻象耗尽了力气，现在连站稳都要靠刀撑着。可我知道不能停。
他们不会让我停。
地下的震动越来越强，东南方向的岩石裂得更深了，红光顺着缝隙爬上来，照得半边山谷发紫。就在这时，七道黑影从不同方位跃出，落地时踩碎了一地冰渣。
七大弑神者。
他们围成一圈，站位精准，每一步都让空气变得沉重。中间那人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旋转的符文，漆黑如墨，边缘带着锯齿状的裂纹。
七罪阵眼启动了。
我咬住牙，左手按在地上。指尖碰到石碑残片，那里还留着张大胖刻下的星图痕迹。一丝微弱的共鸣传进经脉，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钟，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我抓住。
灵力重新流动。
不够多，只有一点点，可已经够了。
我想起血屠死前说的话：“修罗血未冷。”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明白了。不是要报仇，是要活下去，活得比谁都狠。
右臂猛地一震，鳞片炸开，熔岩铠甲彻底成型，表面泛着赤金色的光。兽血沸腾起来，冲进心脏，再被善念核心压住，形成一股逆向的漩涡。
神魔变——终极形态。
红莲刃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什么。我把它拔出来，刀锋朝天，裂口处渗出的血顺着刃面往下滴，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第一斩。
刀气劈出，地面炸开一道深沟。七罪阵眼晃了一下，符文转速慢了半拍。
第二斩、第三斩接连落下，每一刀都比前一刀重。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流失，但也在凝聚。那些散乱的念头被一点点压下去，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一刀，必须斩穿他们的阵法。
第四斩时，天空变了。
永夜符文锁链从虚空中垂下，缠住我的刀气，想把它拉回去。第五斩砍断一条锁链，第六斩又崩开两条。第七斩落下瞬间，整片天地仿佛静止了一瞬。
轰！
火柱冲天而起，金红色的火焰裹着红莲之火直贯云霄。七罪阵眼终于支撑不住，中央符文咔的一声裂开，七个人同时后退一步。
可还没完。
火柱悬在空中，没有散去，反而开始收缩，朝着刀尖汇聚。我能感觉到它在变强，也在失控。兽血快要压不住了，喉咙里有腥甜往上涌。
我张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刀柄上。
血刚沾上去，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别忘了回家的路。”
是白小纯。
他的残魂最后留下的话。
那一刻，所有杂念都被清空。火柱不再狂暴，而是凝成一根细线，精准刺向空中七道锁链的连接点。
啪！啪！啪！
锁链一根根断裂，坠入火柱中化为灰烬。
七大弑神者脸色变了。他们没想到这招还能破。
我喘着气，右手几乎抬不起来。刀身上的裂痕更多了，火柱也开始不稳定。可我知道，最后一击必须在这时候落。
第十三斩。
我举起刀，全身的力量压进这一击里。火柱猛然压缩，变成一道只有手臂粗细的光束，从刀尖射出，直劈七人中央。
空间被撕开了。
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在半空，边缘扭曲，像是被烧焦的纸。还没等他们反应，一道惨白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幽璃残魂。
她浑身冒着黑烟，双目全白，嘴里发出尖啸：“一起死吧！”
双生咒的印记在她胸口亮起，那是能引爆两人生命力的禁术。她不要活了，就想拉着我同归于尽。
我来不及收刀，只能横刃挡在身前。
红莲护体光罩瞬间亮起，却被她的冲击撞得剧烈晃动。咔嚓一声，光罩出现裂纹，下一秒就要碎。
就在这时，一道寒气扫过。
不是冲我来的。
一缕冰剑气从侧面切入，精准斩在空间裂缝上。那道裂口猛地一缩，像是被人强行合拢。幽璃的身体顿了一下，动作迟滞了半息。
够了。
我抓住机会，猛收刀势，将整条火柱压缩回刃尖，再一点点往前推。
刀身中央，一点红芒浮现。
它慢慢扩大，变成一朵完整的莲花形状，花瓣分明，微微跳动，像是有了生命。
诛仙纹——凝实！
火柱熄灭，天地安静了一瞬。
幽璃瞪着眼，还想引爆印记。可她的身体已经被火柱余波吞没，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作了飞灰。
风刮过战场，带走了最后一丝黑烟。
我单膝跪地，右手垂在身侧，整条手臂麻木得不像自己的。嘴角有血流下来，滴在刀面上，又被残留的高温蒸发。
七大弑神者站在原地，没人敢上前。
他们看着我，也看着那把刀。刀身上，红莲纹静静燃烧，不再需要外力维持。
远处的寒雾里，一道身影悄然退走。我没看清脸，但那一剑的角度我记得。
当年杜凌菲教过我，叫“断因果诀”。
原来她会这招。
我撑着刀站起来，腿还在抖，但站住了。
抬头看向虚空某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