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宫外围的战场上
赤金色的凤炎与凌厉剑气、诡谲暗影交织，将不断涌来的无面复制体成片地清理、湮灭。
秦子川一箭将远处十几个复制体串成燃烧的火炬，喘了口气，看向一旁气息明显有些紊乱的墨宸和萧凌绝
“坚持住！把这些鬼东西清完，我们才能去帮狐狸！”
墨宸挥剑斩碎一个扑来的“自己”，咬牙道
“知道！不用你废话！”
就在这时，一直游离在战场边缘，以剧毒煞气高效清理着大片区域的鸣辞，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周身翻涌的紫黑色煞气缓缓收敛，显露出他带着慵懒笑意的面容。
他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愈发清晰、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双月虚影，蛇瞳中闪过一丝精芒。
“时间…差不多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战场上的厮杀声淹没。
随即，他身形一闪，出现在秦子川和墨宸等人附近。
“喂，凤凰，木头，还有那个剑痴和影子。”
“这里的杂兵，就交给你们继续清理了。”
秦子川一愣，猛地看向他：“臭蛇？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
鸣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算计却又隐含决绝的笑容
“当然是去会会那位新晋的月神大人。”
“总不能真让他把万妖界拆了，我那万象典当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疯了？！”墨宸失声喊道
“那可是神！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鸣辞瞥了他一眼，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谁说我要去送死了？”
“只是去…打个招呼，顺便，帮你们那位狐狸陛下和关键的小姑娘，再争取一点点时间。”
“顺便…” 他蛇瞳中幽光一闪
“…试试我刚调配的‘小玩意’，对神明有没有效果。”
他算了算，璃渊和苏挽星进入海底遗迹已有一段时间
以璃渊的手段和那小姑娘的特殊，应该已经有所收获，或者至少该出来了。
他需要去确认，也需要确保他们回归时，不会被泉月第一时间盯上。
同时，作为一名商人，他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次直面神明，固然危险，却也是千载难逢的“试毒”机会。
“可是…”萧凌绝眉头紧锁，握紧了孤鸿剑，显然也不赞成。
“没有可是。”鸣辞打断了他，蛇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照顾好你们自己，别在我回来之前死光了，不然我的‘投资’可就亏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
“苏姑娘，让我转告你们，她和璃渊去了蛟龙遗址深处寻找应对之法，让你们不必担心，务必保全自身。”
他话音刚落——
“蛟龙遗址？那里太过凶险！不行..”
萧凌绝脸色一变，孤鸿剑发出一声急切的嗡鸣，当即就要脱离战圈，朝着遗址方向冲去。
他向来行动快于思考，尤其是涉及小师妹的安危。
然而，一道身影却比他的剑光更快，横拦在了他的面前。
是墨宸。
他手持振云剑，剑身还在微微震颤，脸上沾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迹
气息也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此前未曾有过的、清晰的颓然与了然。
“大师兄，”墨宸的声音不高，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萧凌绝，又仿佛透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别去了。”
萧凌绝急道：“墨宸！你…”
墨宸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我们已经跟不上小挽星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腑间所有的苦涩都压下去
“不论是她的想法，还是她此刻的选择…我们差的，太远了。”
他们亲眼目睹了苏挽星在泉月面前的无力与决绝，也感受到了她复活归来后那份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变化。
他们还在执着于保护她，而她，似乎已经走上了需要他们仰望的道路。
就在这时，司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萧凌绝身后的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依旧沉默，只是看着墨宸，然后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嗯。”
这简短的一个字，如同最后的印章，肯定了墨宸的判断，也击碎了萧凌绝最后的冲动。
萧凌绝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最终，那凌厉的剑意还是缓缓收敛了下去，只是紧抿的嘴唇显露出他内心的不甘与担忧。
鸣辞看着这一幕，蛇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懒洋洋地补充道
“还有，那个青鸟要是回来了，你们跟她说一声，别让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找。”
交代完这些，他周身空间再次开始扭曲，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临走前，他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神色各异的几人，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
“哦对了，最后一句..”
“你们几个，可不要轻易死了。”
“毕竟，我的交易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
“包含了‘保证隐龙宗几位在本次事件中存活’这一条的。”
“死了，我可是要亏本的。”
随后，他周身空间一阵扭曲，整个人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幽暗流光
无视了下方战场的混乱，径直朝着那双月虚影最为凝实、神威最为浩瀚的天穹核心处，逆冲而去！
“鸣辞！这臭蛇…什么时候做的这鬼交易！”
秦子川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赤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继续快点清掉这些鬼东西
…
鸣辞的速度极快，身法更是诡谲莫测，如同游走在现实与虚空的缝隙，不断规避着月域中最强烈的压制区域。
几个闪烁间，他便穿透了层层月辉的阻碍，来到了万妖界的天穹极高之处。
这里，月华已经浓郁得如同液态，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流淌着暗银与皎白光晕的神力海洋。
双月虚影在此地仿佛触手可及，投下的光芒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与侵蚀一切的威压。
而在那片神力海洋的中心，一道身影静静悬浮。
泉月，或者说双月之神。
他周身月辉神袍无风自动，其上星辰生灭的异象愈发清晰。
那双异色的月瞳淡漠地俯视着整个被他神域笼罩的世界，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璃渊布下的寂灭结界早已消散无踪，显然已被他强行破除。
鸣辞的到来，并未引起他太大的波澜。
他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蕴含着吞噬与安宁的月瞳，落在了鸣辞身上。
“一只…鸣蛇？”
泉月空灵叠响的声音带着一丝饶有兴致，仿佛看到了什么罕见的虫子
“上古凶兽的血脉，不在阴影里苟延残喘，竟敢直面神明？”
恐怖的神威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鸣辞！
鸣辞周身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他的身形却如同鬼魅般晃动，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将这磅礴的神威卸开了大半！
他脸上那慵懒的笑容不变，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月神大人好大的威风。”
“不过，你这神位…坐得可还安稳？”
“强行融合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看你左眼跳得厉害，是水月姑娘在跟你闹脾气吗？”
他话语恶毒，直指泉月最核心的破绽。
泉月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那右眼的皎月之瞳光芒微黯，左眼的暗月之瞳则戾气一闪。
“蝼蚁的妄言，改变不了你即将湮灭的命运。”
他并未动怒，只是随意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尖月辉凝聚，化作一道细微却蕴含着绝对毁灭法则的暗银色光线
如同跨越了空间般，瞬间出现在鸣辞面前！锁定了鸣辞周身气机，避无可避！
鸣辞瞳孔骤缩！他知道自己与神明之间的差距！
“幽影！”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体猛地炸开成一团浓稠的紫黑色烟雾，暗银光线穿透烟雾，将后方一片月华都湮灭出空洞
而鸣辞的真身却已在数十丈外重新凝聚，只是脸色白了一分，气息也微微紊乱。
“哦？有点意思。”泉月微微挑眉，似乎对鸣辞能躲过这一击略感意外
“不愧是擅长隐匿与诡计的鸣蛇。”
“还没完呢，月神大人。”鸣辞喘了口气
周身紫黑色毒煞涌出，化作无数细如牛毛、几乎无形无质的毒针
如同疾风骤雨般，悄无声息地射向泉月！
这些毒针蕴含着鸣辞精心调配、专门针对能量流转与神魂连接的奇毒
“蚀神散”！
泉月眼神淡漠，甚至没有做出防御姿态，周身自然流转的月辉如同最坚固的壁垒。
那些毒针射在月辉之上，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大部分瞬间就被精纯的神力净化、蒸发。
然而，鸣辞蛇瞳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他注意到，有那么几枚最为隐蔽、凝聚了他本源毒息的毒针，在接触到月辉的瞬间，并非被完全净化，而是极其微弱地侵蚀了进去
并且…似乎引动了泉月周身月辉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他的毒，至少能对神明的护体神光产生极其细微的影响！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这意味着，神明的力量并非绝对无法侵蚀！
泉月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丝微不足道的异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神袍，那双重瞳中第一次真正显露出了一丝厌恶。
“肮脏的爬虫…你的毒，玷污了月光。”
他不再留手，右手虚握，一柄由纯粹暗月之力凝聚而成的、缠绕着毁灭气息的长矛瞬间成型！
长矛之上，仿佛有星辰寂灭的景象演化，仅仅是其散发出的威压，就让鸣辞感到神魂欲裂！
“暗月之惩！”
长矛破空，不再是之前随手一击，而是真正蕴含了神明权柄的杀招！
所过之处，空间层层塌陷，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死亡轨迹，瞬间封死了鸣辞所有退路！
鸣辞脸色剧变，他知道，这一击他绝对接不下，也躲不开！
“该死的…玩脱了…”
他暗骂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肉痛，毫不犹豫地捏碎了袖中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刻画着复杂空间符文的漆黑鳞片！
“嗡！”
就在暗月长矛即将临体的刹那，鸣辞周身空间剧烈扭曲
一个漆黑的、仿佛连接着无尽虚空的洞口在他身后骤然打开，强大的吸力瞬间将他吞没！
暗月长矛轰击在洞口消失的地方，将那片空间彻底搅碎，化为一片混沌的虚无，却终究慢了一步。
…
遥远的、靠近万妖界边缘的一处荒芜山谷中，空间一阵波动，鸣辞狼狈地从虚空中跌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噗！”
他又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身上到处都是被空间乱流割裂的伤口，左臂更是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已经骨折。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块岩石上，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的妖力和严重的伤势，脸上却露出一个混合着痛苦与兴奋的扭曲笑容。
“咳咳…哈哈哈…蚀神散…起作用了…”
“虽然只有一丝…但证明了我的路是对的…”
他喘息着，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看了看泉月所在的方向
“泉月…你的神域，并非无懈可击…你的融合，更有大问题…”
“时间…应该够了吧…璃渊…苏挽星…接下来，看你们的了…”
他艰难地取出几颗丹药服下，开始全力疗伤和恢复。
虽然重伤，但他成功试探出了泉月的一些底细，并为璃渊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更重要的是，验证了他对神明之“毒”的可能性。
这笔买卖，虽然险死还生，但对他来说，未必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