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池景析难得准时出现在宜京一中门口。
他穿着校服，拉链依旧敞开，脸上没什么表情，额角和嘴角的伤疤在晨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他刚下车，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余识野发来的信息：「景哥，今天去哪嗨？老地方台球厅？」
池景析单手打字，回了两个字过去：「学校。」
余识野那边立刻发来一串问号和震惊的表情包。
池景析没再理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看了看学校气派的大门，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地往里走。
刚走进校门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树下，有点蔫蔫的，是落柠。
她今天没像平时那样神采飞扬，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池景析走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喂，落大小姐，一大早的在这演什么忧郁少女呢？谁惹你了？”
落柠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哭过。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啧，”
池景析挑眉，“真被人欺负了？说出来，哥帮你揍他。”
他这话半真半假，带着惯有的戏谑。
落柠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不是……是……是裴知樾的事。”
池景析愣了一下：“裴知樾？他欺负你了？”这不太像裴知樾那种优等生会干的事。
“不是！”
落柠烦躁地跺了下脚，“是……哎呀，我告诉你，你不准笑话我！”
“你说。”
池景析双手插在校服兜里，摆出倾听的姿势。
落柠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带着点委屈和倾诉的欲望：“就是……前天放学的时候，我碰到他了。他主动跟我说话了！”
时间倒回两天前，放学时分。
落柠故意磨蹭到最后，想制造和裴知樾的“偶遇”。
果然，在楼梯口，她遇到了正准备去学生会开会的裴知樾。
裴知樾看到她，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落柠同学？你怎么……也来一中了？”
他记得她是外国语学校的。
落柠心里一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立刻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努力营造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氛围，声音也放轻了：“我……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经济状况不太好……外国语学校学费太贵了，就……转学到一中来了。”
她说着，还故意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和其他同学一样、毫无特色的蓝白校服，暗示自己的“落魄”。
裴知樾看着她这副样子，又联想到她之前的光鲜亮丽，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同情和怜惜。
他本身对落柠就有好感，只是碍于家境差距和她的圈子一直保持距离。
此刻，听到她“家道中落”，那份好感混合着保护欲，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关切：“原来是这样……没关系，一中也很好，学习氛围很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
落柠抬起头，眼睛里恰到好处地蒙上一层水雾：“真的吗？裴学长，你……你不嫌弃我吗？”
“怎么会？”
裴知樾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一下，“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甚至下意识地走近了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
那一刻，落柠感觉裴知樾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温柔和……或许是喜欢？
她趁热打铁，带着哭腔说：“谢谢你，裴学长……我刚转学过来，一个人都不认识，真的好害怕……”
裴知樾看着她脆弱的样子，保护欲更盛：“别怕，以后……我可以多照顾你一点。”
两人站在楼梯口说了好久的话，气氛暧昧。
最后离开时，落柠假装脚下不稳，轻轻晃了一下，裴知樾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那一瞬间，距离很近，落柠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
她心跳加速，觉得就差一点，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然后呢？”
池景析听到这里，打断了她眉飞色舞的叙述，语气没什么波澜。
落柠从美好的回忆中惊醒，脸上兴奋的表情淡了下去，转而带上了一丝愤恨：“然后？然后就被那个叫时沅喜的给搅和了！”
“时沅喜？”
池景析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对！就是你们班那个数学课代表！”
落柠咬牙切齿，“长得一副清纯的样子，心术不正！她肯定是看裴知樾优秀，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就坐在裴知樾旁边，近水楼台！我昨天还看到……还看到她在课本上写裴知樾的名字，还画了爱心！太不要脸了！”
她越说越气，完全没注意到池景析逐渐变得深邃的眼神。
池景析听着落柠的控诉，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烧烤摊后院被他吓得低头道歉的女生。
写裴知樾的名字？画爱心？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落柠还在那儿愤愤不平：“……你都不知道，那个时沅喜，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装得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其实心眼多着呢！裴知樾那么单纯，肯定会被她骗的！”
池景析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
时沅喜喜欢裴知樾？这倒是有点意思。那个看起来安安静静、在烧烤摊任劳任怨的小女生，心里居然藏着这么大胆的念头。
不过，裴知樾那种优等生，确实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
他对裴知樾没什么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但落柠是他发小，虽然平时互相挤兑，但关键时刻，他肯定是站在落柠这边的。
既然落柠看上了裴知樾，而这个时沅喜成了潜在的“麻烦”，那他顺手帮落柠解决一下这个“情敌”，似乎也不错。
“行了，”
池景析打断落柠的抱怨，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惯有的混不吝，“看你那点出息。一个时沅喜就把你急成这样？你的小男朋友跑不了，还是你的。”
落柠听他这么说，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但还是嘟着嘴：“你说得轻巧！她离裴知樾那么近！”
“近又怎样？”
池景析嗤笑一声，“走了，快打铃了。”
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去。
池景析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落柠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一路上，落柠还在不停地说着时沅喜的“罪状”和她对裴知樾的担心，池景析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眼神里却带着点算计的光。
到了高二教学楼楼下，两人分开，落柠往六班走去，池景析则慢悠悠地爬上三楼，走向十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