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尽,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如同死神的冷笑,映照在布满血污的京城大地上。
“咚!咚!咚咚咚——!!!”
比昨日任何时候都更加急促,更加疯狂的战鼓声,如同催命的符咒,骤然擂响!
在数万北邙铁骑明晃晃的弯刀逼迫下,残存的十几万江南联军,如同被末日海啸驱赶的鱼群,眼中再无半分神采,只剩下最纯粹的麻木与恐惧。
他们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黑压压地,朝着那座吞噬了他们无数同伴的雄城,发起了最后的、最绝望的冲锋。
高台之上,完颜烈身披重甲,冷酷地注视着这片由人命构成的潮水。
他的计划很简单,用这些废物最后的价值,将京城守军的体力、箭矢和意志,彻底榨干!
然而,战事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天的“炮灰”,攻势虽然看似疯狂,但潮水般的阵型,却比预想中要稀薄得多,后续的兵力也变得稀稀拉拉,仿佛后继无人。
“怎么回事?”完颜烈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派人去质问陆秉言。
很快,传令兵带回了陆秉言的回复:“回禀殿下,陆盟主说,为防城内守军故技重施,他已将大部分精锐布置在了两翼,防止被火攻和那支可怕的陌刀军侧翼突袭。正面冲锋的只是先锋,主力随时可以压上,形成合围之势!”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此刻已经被愤怒与不甘冲昏头脑的完颜烈,并未深思,只是不耐烦地挥手,让传令兵滚了下去。
时间流逝。
当正面的联军炮灰终于在付出数万条性命的惨重代价后,被彻底消耗殆尽。
北邙大军的兵锋,终于与城墙上的泰昌守军,短兵相接!
“陆秉言!让他的侧翼压上来!给本帅将这座城,彻底围死!”完颜烈对着传令官发出了期待已久的咆哮。
然而,一炷香过去了。
两翼没有任何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两翼依旧静悄悄,仿佛一片鬼域。
派去的传令兵,更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一股极致的、冰冷的寒意,顺着完颜烈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冲下高台,亲自率领一队亲卫,朝着陆秉言所说的“侧翼营地”飞驰而去!
营地里,一片死寂。
只有被寒风吹得“呼啦”作响的空帐篷,和满地狼藉的垃圾。
陆秉言和他麾下的数万大军,连同整个指挥营帐,早已人去楼空!
“噗——”
完颜烈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逆血狂喷而出!
他被耍了!
被他一直视作走狗、废物的陆秉言,给彻彻底底地耍了!
什么保护粮道,什么侧翼防守,全都是谎言!
那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借着总攻的混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己却早已带着他最后的嫡系部队,悄悄脱离战场,逃之夭夭了!
“陆——秉——言——!!!”
完颜烈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无尽怨毒与疯狂,让身边的亲卫都为之胆寒!
……
与此同时,京城以南百里之外的一条隐蔽小道上。
数万人的军队,正在沉默而快速地行军。
中军马车内,陆秉言端着一杯温酒,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智珠在握的得意。
林家族长林海一脸忧色地问道:“盟主,我们就这么跑了,万一北邙人追上来……”
“追?”
陆秉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掀开车帘,看着北方那片被战火映红的天空。
“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朱平安那小子,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们只需返回江南,凭借运河天险,重整旗鼓。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世家的天下!”
“哈哈哈哈……”
得意的狂笑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
“啊——!!”
“敌袭!!”
大军的后翼,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无比惊恐的骚动!
陆秉言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探出头去。
只见,一支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骑兵,不知何时出现,如同一柄烧红的利刃,悄无声息地,从他们后方直插而入!
为首一将,白马银枪,一身白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
他手中的那杆银色长枪,仿佛化作了一条游龙,每一次吞吐,都带走数名士卒的性命。
他麾下的数千骑兵,更是配合默契,如同一体,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摧枯拉朽般撕开了陆秉言大军的后队!
白马银枪!
这个标志性的形象,让陆秉言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他身边的亲卫,根本无法阻挡那道银色身影分毫,甚至连延缓他前进的脚步都做不到!
那道银色的闪电,如入无人之境,笔直地,朝着他的中军帅旗而来!
一个冰冷、清朗,却又带着九幽审判般寒意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陆秉言!”
“我家陛下说,你这条狗,想跑,也得问问主人同不同意!”
声音落下的瞬间,赵云已然纵马来到车前!
陆秉言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化为一片死灰。
他这才明白。
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朱平安棋盘上,一颗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连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逃跑路线,都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
京城战场。
失去了炮灰的掩护,十万北邙铁骑的优势在惨烈的攻城战中被无限削弱。
他们不得不亲自面对典韦、许褚、吕布这些人形凶兽的正面冲击,以及陷阵营和陌刀军那不讲道理的钢铁防线!
战局的天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泰昌一方倾斜。
完颜烈看着节节败退的军队,和城墙上那道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玄色身影,他知道,自己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一股极致的怨毒与疯狂,如同岩浆般涌上心头。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那名手臂缠着绷带,眼神依旧死寂的“孤狼”。
他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杀了他!”
“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朱平安!”
“就算本帅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听到这道命令,“孤狼”那双死寂的眸子,第一次,亮起了璀璨如星辰的,夺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