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休日。
徐小栓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普通棉袍——这是用微薄的饷银刚买的——终于有机会走出北凉王府那高耸的围墙，踏入凉州城。
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和压抑。王府内的气氛总是绷着一根弦，而城内的市井气息则显得鲜活、喧嚣，甚至有些…混乱。
凉州城作为北凉道的首府，北凉王徐骁的大本营，其风貌与中原州城截然不同。少了些风花雪月的雅致，多了些边塞特有的粗犷和彪悍。街道宽阔，足以让骑兵奔驰，房屋建筑多以实用坚固为主，少见雕梁画栋。
人流如织，除了中原面孔的百姓、行商，还能看到许多身着皮袄、高鼻深目的西域胡商，甚至偶尔有穿着北莽款式衣服、眼神警惕的边民（或是探子？）。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驼铃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活力，也透着一股野性的混乱。
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的膻香、马粪的臭味、劣质酒水的气息以及一种淡淡的、仿佛永远洗刷不掉的尘土味。
徐小栓漫步在街头，看似随意闲逛，实则系统赋予的《听风辨位》和提升后的《敛息术》一直在默默运转，收集着四周的信息。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兵器铺生意极好，铁匠敲击声不绝于耳；药铺门口挂着收购兽皮和珍稀药材的牌子；酒馆里即便是在白天，也坐着不少袒胸露怀、大声喧哗的豪客，看其言行举止，多半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或者退伍的老卒。
【探查到目标：西域胡商。境界：无。状态：焦虑（货物滞销？）】
【探查到目标：佩刀江湖客。境界：九品武夫。状态：警惕，饮酒。】
【探查到目标：路边小贩。境界：无。状态：正常。】
【探查到目标：……境界：？？？（有内力波动，刻意隐藏）状态：窥探。】
徐小栓心中一凛，立刻收敛了探查的念头，装作被旁边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目光却用余光留意着那个气息异常的目标——一个蹲在墙角晒太阳、衣衫褴褛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看似昏昏欲睡，但刚才一瞬间流露出的内力波动，绝非普通乞丐所能拥有，至少也是八品，甚至更高！他在窥探什么？
凉州城，果然龙蛇混杂，水深得很。
他继续前行，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广场。这里人群更加密集，中央甚至有一个简陋的擂台，上面有两个赤膊汉子正在角力，周围围满了看客，叫好声、起哄声震天响。这是凉州民间的娱乐，也是解决恩怨的一种方式。
旁边有说书人唾沫横飞，讲的正是北凉王徐骁当年马踏六国的赫赫武功，抑或是世子徐凤年最新的“荒唐事迹”，引得听众时而热血沸腾，时而哄堂大笑。
但徐小栓却从这喧闹之下，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
几个穿着离阳官服、神色倨傲的官员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匆匆走过，百姓纷纷避让，眼神复杂，有敬畏，也有不易察觉的厌恶和抵触。
“呸，朝廷的走狗，又来我们北凉打秋风了？”身边一个卖柴的老汉低声嘟囔，被同伴赶紧拉住。
“噤声！不要命了！”
在一家茶肆歇脚时，邻桌几个行商模样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但徐小栓的耳力却能隐约捕捉到片段：
“……王庭来的贵人已经进城了，住在‘四方馆’……”
“……这次谈判，听说条件很苛刻……”
“……大将军（徐骁）的态度很强硬，但朝廷那边……”
“……粮草价格又涨了，军中怕是……”
北莽王庭？谈判？粮草？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徐小栓嗅到了阴谋和紧张的气息。凉州城的热闹繁华之下，分明涌动着北凉、离阳、北莽三方博弈的暗流！这座城本身就是巨大的漩涡中心。
他甚至注意到，街面上巡逻的北凉甲士数量比平时多了不少，带队军官的眼神也更加锐利，不时扫视着人群。
【触发支线任务（观察）：收集凉州城内的异常信息（0\/3）。】
【奖励：根据信息价值结算天命点。风险：可能引起某些势力注意。】
系统任务适时出现。
徐小栓心中一动，没有立刻开始刻意打探，那太危险。他只是继续闲逛，但更加留意周围的对话和异常情况。
他看到一个粮店门口排起了长队，掌柜的愁眉苦脸地解释着什么“限购”、“官仓调粮”。
他在一处巷口看到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很快被两个神色冷漠的汉子用土掩盖。
他路过“四方馆”（北莽使节驻地）附近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变得密集而充满审视，他立刻低头快步离开。
【收集到异常信息：粮价异常上涨，疑似与军需及北莽谈判有关。天命点+30】
【收集到异常信息：城内发生过械斗或私刑，未报官。天命点+20】
【收集到异常信息：北莽使馆区域戒备森严，暗哨增多。天命点+40】
【支线任务（观察）完成。总计获得天命点：90点】
【当前天命点：380 + 90 = 470点】
出来逛一圈，就有收获！徐小栓心情稍好。
日落时分，他准备返回王府。在靠近王府的一条僻静街道上，他看到一队骑士风驰电掣般冲过，直奔王府侧门。为首者披着黑色大氅，身形魁梧，侧脸冷硬如铁，周身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煞气。
是褚禄山！他刚从城外回来？还是刚从某个血腥场合离开？
褚禄山似乎感应到目光，猛地转头，那双小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过街面。
徐小栓早已在他转头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全力运转《敛息术》，低下头，混入几个刚刚收摊回家的百姓之中，仿佛只是一个被马蹄声惊扰的普通路人。
褚禄山的目光一扫而过，并未停留，带着骑士们轰隆隆冲入了王府。
徐小栓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和这种人物打交道，压力太大了。
回到偏院，天色已暗。同屋的赵虎等人也回来了，正在吹嘘今日在酒馆的见闻。
“嘿，你们是没看见，那几个离阳来的鸟官，在醉仙楼摆谱，结果被咱们世子殿下撞见，好一顿戏弄，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是世子殿下厉害！”
“不过我听说，北莽来的那群蛮子，嚣张得很，在四方馆天天闹事……”
“怕什么？褚都尉早就派人盯死了他们！敢炸刺，直接剁了喂狗！”
徐小栓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凉州城，看似在北凉王的绝对掌控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离阳的猜忌与打压，北莽的渗透与挑衅，江湖势力的盘根错节，甚至北凉内部可能存在的不同声音……
他这个小虾米，刚刚才在武道之路上迈出一小步，依旧被笼罩在这巨大的漩涡阴影之下。
但这一次，他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只有惶恐。
他有了系统，有了初步的实力，还有了470点天命点。
他看向王府深处那灯火通明的楼阁。
暗流涌动吗？那就努力变强，成为能在这暗流中掌控自己命运，甚至……搅动风云的人！
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