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杰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那绳子,有些好奇地问崔严:“你哪来的绳子?”
崔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我猜到队伍里迟早会出现这种撒泼耍赖、不顾大局的人,所以上午出去‘找线索’的时候,顺便找村民要的。”
邵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他刚才之所以果断出手帮忙,一是确实看不上郑修欺软怕硬又临阵脱逃的做派,二来,也是有意在崔严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手和立场——绑人这件事,合作可以,但别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没多久,周福按时前来招呼众人出发。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被捆成粽子、还在墙角扭动呜咽的郑修,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这……这是……”
崔严神色如常,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解释道:“没事,郑专家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安静休息。麻烦周老板给我们找辆推车,我们把他一起带过去,免得耽误时辰。”
周福不愧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反应极快,立刻明白这“不舒服”和“需要安静”是什么意思——这是遇到了不配合、甚至可能想反抗搞破坏的主儿,被强制处理了。
他识趣地没有多问,连忙应道:“好好,我这就去找!” 转身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就推来了一辆村里常用的、有些破旧的独轮木推车。
崔严毫不犹豫,和邵杰一起,像搬货物一样将还在挣扎的郑修抬起来,重重丢在了硬邦邦的车板上。
陈晨则在一边配合地上前,又用绳子将郑修的身体和推车的框架牢牢绑了几道,确保他不会中途滚落。最后,安排了李顺和金子一左一右跟在车后看着。
前往金逆坟的路上,郑修一直不甘地扭动着,发出含糊的“咿咿呀呀”声,可惜嘴巴被破布塞得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周围的人。
到达金逆坟后,周福从衣服兜里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团色泽灰白、质地看起来有些粗糙的丝麻。
他解释道:“各位专家,今天‘引福’简单,只需在起棺之后,立刻在这墓穴原址,埋入这两团丝麻即可。这是取‘以柔克刚,化金为帛’之意,安抚地气,引渡福泽。”
他看向众人:“那么,今天需要四位专家来抬棺,是哪四位?”
崔严早已安排好,立刻点名:“陈晨、邵杰、苏苏、李顺。”
他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站在夏雨身边的宁柠却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清冷而坚定:“我来。苏苏撤。”
邵杰不由得看了宁柠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看起来像男孩子一样干脆利落的女生,似乎对夏雨有着超乎寻常的保护欲。
夏雨连忙摆手:“没事的宁柠,我来也没事。”
“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干这些事。” 宁柠的语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维护。
连一旁的陈晨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目光在夏雨和宁柠之间打了个转。
夏雨感受到众人投来的或疑惑或探究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算了,我也不好搞特殊……”
“你不需要理他们。” 宁柠打断她,目光扫过崔严等人,带着明显的疏离和防御。
在她的强烈坚持下,崔严皱了皱眉,但最终没有反对。于是,抬棺的四人变成了:宁柠、邵杰、陈晨、李顺。
安排妥当后,崔严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被绑在推车上的郑修。
他蹲下身,与郑修视线齐平,声音平静无波:
“现在,还想不参与吗?”
郑修被破布堵住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崔严这才伸手,一把扯掉了他口中的破布。
布团离口的瞬间,郑修先是贪婪地大口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随即竟像个孩子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涕泪横流,之前的凶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彻底的崩溃和后怕:
“我……我早都想说我服了!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你们堵着我的嘴巴,我根本说不出来啊!”
这一路上,被紧紧捆绑、丢在硬邦邦的推车上,随着颠簸摇晃,郑修是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的感觉。
身体无法自主的屈辱感还在其次,最让他恐惧的是,他无法控制地想到,万一路上再出现那条恐怖的巨蟒怎么办?
那他岂不是连晚上的考验都熬不到,直接就成了怪物的点心?
他这才彻底明白,自己所谓的“耍赖”和“不配合”,在崔严这种人面前是多么可笑。崔严或许不能逼他心甘情愿去做,但绝对有办法让他“被配合”。
看着哭得狼狈不堪的郑修,崔严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边动手给他解开身上的绳索,一边语气平淡地说:“你一开始就这个态度,我们也不会绑你。”
绳索松开,郑修活动着被勒得发麻的手腕脚腕,没敢再抱怨或瞪眼,只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从周福手里接过那两团灰白色的丝麻,看了看脚下散落着碎石和锈蚀金属碎片的墓穴原址,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随便埋在哪里都可以吗?”
周福连忙道:“手札上没写具体方位,只说在墓穴原址,挖坑埋入这两团丝麻即可。”
这时,一直在旁观察地形的邵杰开口了,他指向墓穴范围:“此地金煞之气未尽散,宜借地气疏导。可埋在一东一南。东方属木,木能泄金;南方属火,火可炼金。两者结合,可加速化解残留的锐气。”
崔严闻言,点了点头:“好,就按邵杰说的办。” 他对郑修示意,“你负责东边,我负责南边。动作快点。”
此时,宁柠、邵杰、陈晨、李顺四人已经利用工具和滚木,合力将沉重的金逆坟棺椁从墓穴中缓缓抬出,安置到一旁的槐木棺床上。
崔严和郑修不敢耽搁,立刻在邵杰指定的方位开始挖坑。
这赤红色的土壤混杂着大量碎石和坚硬的金属碎片,没有工具,两人只能徒手刨挖,不一会儿指甲缝里就塞满了泥土,手指也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几道口子。
两人忍着不适,快速将丝麻埋入坑中,覆上土,尽量踩实。
做完这一切,郑修拍打着手上和身上的泥土,喘着粗气,脸上再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不驯,只剩下疲惫和认命。
崔严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