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经过长达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开始下降高度，穿透德国上空厚重的云层。下方逐渐显现出整齐的田野、茂密的森林和红顶小屋点缀的城镇，与国内的城市景观截然不同。
顾怀笙在轻微的失重感中醒来，背后的伤口因气压变化传来一阵闷胀。他望向舷窗外，陌生的异国风景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但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
飞机平稳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舱门打开，一股清冷干燥的空气涌入。周谨早已联系好的当地接待人员和医疗转运车已等候在廊桥尽头。
没有过多的寒暄，一切高效而沉默。顾怀笙坐进经过特殊改装的车辆，周谨陪同在侧。车子驶离机场，汇入德国高速公路上井然有序的车流。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广阔的牧场，墨绿色的黑森林，偶尔掠过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工业建筑。一切都透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约一小时后，车辆驶入一个位于郊区、环境极为幽静的康复中心。这里更像一个高级度假村，绿树成荫，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几栋造型简约的白色建筑散布其间，远离城市的喧嚣。
接待他们的是康复中心的负责人穆勒医生和一位中文翻译。穆勒医生年约五十，身材高大，眼神锐利，有着德国人特有的严谨与直接。
“顾先生，欢迎来到海德堡神经康复中心。”穆勒医生的英语带着德语口音，语速很快，“我们已经详细研究了您传来的医疗记录。未来六周，您将接受我们为您量身定制的密集型康复计划。过程会非常具有挑战性，希望您做好准备。”
顾怀笙微微颔首，用英语简洁回应：“明白。”
入住手续早已办妥。他被安排在一栋独立的一层别墅里，内部设施完全按照无障碍和康复需求设计，宽敞、明亮、私密性好。客厅、卧室、甚至卫生间都安装了必要的辅助设施和紧急呼叫系统。
周谨迅速将行李归置妥当。顾怀笙则在穆勒医生的陪同下，大致参观了康复中心的主要训练区域——充满各种高科技器械的物理治疗室、恒温泳池、水疗室以及用于放松的心理咨询室。
环境无可挑剔，专业程度肉眼可见。
“今天请您先倒时差，适应环境。”穆勒医生说道，“明天上午八点，我们会为您进行更详尽的身体评估，然后制定第一周的具体训练课表。有任何需要，随时按呼叫铃。”
送走穆勒医生和翻译，别墅里只剩下顾怀笙和周谨。
异国他乡的寂静，与国内的氛围截然不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顾怀笙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精心打理却陌生的花园。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给这片异国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疏离感。
身体的疲惫和时差开始袭来，背后的不适也愈发清晰。
他知道，安逸只是假象。从明天开始，等待他的将是日复一日的、近乎残酷的训练。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清冷而陌生。
没有回头路。
他转身，对周谨吩咐道：“联系国内，确认一切正常。”
“是，顾总。”
征程的第一站，已然抵达。
而真正的考验，明日方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