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高老庄后,取经队伍的气氛愈发微妙。猪八戒事件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每个男人心里。
哪吒的占有欲越发强烈,寸步不离地守着江盼,眼神警惕如护食的凶兽。
杨戬愈发沉默,但天眼偶尔开合间泄露的银光,带着审视与冰封的暗涌。
孙悟空则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只是金瞳扫过手腕上并排的龙鳞印记与泪痕时,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深沉。
十月更是化身粘人精,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挂在江盼身上,用柔软的皮毛和湿漉漉的眼神驱散她周遭的低气压。
唯有唐僧,依旧捧着他那本快被翻烂的佛经,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却时不时在几个徒弟和江盼之间逡巡,闪烁着“剧情真下饭”的兴奋光芒。
这日,行至一座险恶山岭。
但见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麂鹿作群,一派凶煞之气。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冷笑道:“有意思,这山里妖气冲天,却凝而不散,是个有章法的。”
话音未落,前方山道上忽然转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
她一身素白孝服,衬得身段纤细柔弱,手提一个青砂罐儿,绿瓷瓶儿,莲步轻移,走向唐僧,未语泪先流:“长老……救命啊……”
那声音娇怯怯,带着钩子,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瞟向被哪吒紧紧牵着的江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极诡异的狂热。
唐僧刚要开口询问,孙悟空已一步挡在面前,金箍棒横指,嗤笑道:“哪儿来的妖精,变化之术都透着一股子尸气,也敢在你孙爷爷面前卖弄?”
那“女子”脸色一变,泫然欲泣:“长老何出此言?小女子是山下人家,夫君被这山里的妖怪害了,特来祭奠……”
“祭奠?”孙悟空金瞳厉光一闪,“你这罐儿瓶儿里,装的怕是化骨的毒药吧!”
江盼看着那“女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刻意了,那柔弱,那悲伤,仿佛是按照某种模板精心雕琢出来的,反而失了真实。
而且,那眼神……看她的时候,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反倒像是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浊魂‘白骨夫人’(实为‘白骨郎君’白溟),其执念与宿主高度相关!危险等级:极高!救赎任务触发!】
白骨……郎君?男的?江盼心头一跳。
几乎是同时,那“女子”忽然对着江盼的方向,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悲伤与狂喜的笑容,嘴唇无声开合,做了个口型。
江盼看得分明,那口型是——“找到你了,我的……新娘。”
下一秒,不等孙悟空动手,那“女子”身形如同青烟般消散在原地,只留下原地一套空荡荡的白色孝服,和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尸香。
“哼,算你跑得快!”孙悟空收回金箍棒。
哪吒眉头紧锁,将江盼往身后又藏了藏:“装神弄鬼!”
杨戬天眼银光微闪,沉声道:“此妖气机诡异,锁定江盼而来。”
十月紧张地抓住江盼的衣袖:“姐姐,又是专门盯着你的!”
唐僧抚着胸口:“哎呀,吓死贫僧了,还以为又要上演强抢民女的戏码……这次换口味了?未亡人风格?”
江盼却心头沉重。
那声“新娘”,那志在必得的眼神,让她脊背发凉。
这个白骨精,比猪八戒更偏执,更诡异。
果然,接下来的路程,那白骨郎君如同鬼魅,不断变换形态出现。
先是变成一个寻找丢失孩儿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哭哭啼啼,眼神却死死黏在江盼身上,喃喃着“像,真像……我的孩儿若还在,也该这般大了……”
那眼神,分明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充满了扭曲的眷恋。
又被孙悟空识破,化作一阵阴风散去。
最后,他竟变成一个鹤发童颜、手捻佛珠的老公公,口称是前来寻找妻女,对着唐僧等人躬身行礼,目光却贪婪地流连在江盼脸上,叹息道:
“这位女菩萨,面相好生慈悲,颇有几分像我那早亡的发妻……若能得她诵经超度,想必能早登极乐。”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狂热,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冰冷的占有欲,仿佛江盼已经是他砧板上的鱼肉,笼中的雀鸟。
“超度你祖宗!”哪吒彻底被这没完没了的骚扰激怒了,混天绫悍然抽出,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
那“老公公”不闪不避,任由混天绫将他打散,最后消散前,对着江盼露出一个苍白而满足的微笑,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三戏已过,礼成……娘子,为夫在洞府等你。”
周遭妖气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在标记。”杨戬忽然开口,声音冰冷,“三次现身,三次目光锁定,他在完成某种……仪式感极强的宣告。”
孙悟空挠挠头,笑得有些冷:“这骨头架子,玩这么花。盼盼,他好像真把你当他的所有物了。”
江盼脸色发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
这种被暗中窥视、被单方面认定为所有物的感觉,比直面凶恶的妖魔更令人毛骨悚然。
当晚,众人在山涧旁露宿。
夜色浓重,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哪吒抱着江盼,靠在火堆旁,手臂箍得她生疼,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杨戬在不远处打坐,天眼微启,银光如水银泻地,警戒着四周。
孙悟空躺在树杈上,看似假寐,耳朵却微微动着。
十月蜷在江盼脚边,睡得很不安稳。
江盼迷迷糊糊间,忽然闻到一股极其馥郁、却带着腐朽气息的冷香。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中,身边的哪吒、杨戬等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盼盼……”
“姐姐!”
隐约能听到他们焦急的呼唤,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迷雾深处,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显现。
不再是之前的任何伪装,而是一个身着繁复复古白色长袍的男子。
他身形高挑,面容是那种毫无血色的、玉石般的苍白,五官精致得如同匠人精心雕琢,
一双眼睛是纯粹的墨黑,深不见底,此刻正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而偏执的笑意,凝视着江盼。
正是白骨郎君,白溟。
“终于……只有我们了,娘子。”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墓穴般的阴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