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揣着银元到了门房,老李正坐在桌边擦着那把用了十几年的铜锁,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声音平淡:“秋桐姑娘有事?”
秋桐堆着笑凑过去,先帮着把桌上的铜钥匙归拢好:“李叔,我刚从洗衣房过来,路过这儿跟您说说话——您守着这门房,风吹日晒的,真是辛苦。”
老李手里的布没停,只淡淡应了句:“拿了陈家的工钱,就该干这活,不辛苦。”
秋桐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慌,话锋一转往正题上引:“其实是二姨太惦记您,知道您夜里值夜冷,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说着就往老李手里塞银元,“这点心意您拿着,买点酒暖暖身子。”
谁知老李手一偏,银元“当啷”掉在桌上。他终于停下动作,眼神沉了沉:“姑娘收回吧。我在陈家守了三十年,吃的是陈家的饭,守的是陈家的规矩,不该拿的东西,一分都不会要。”
这话里的硬气,让秋桐心里一咯噔——她总算瞧明白,这老李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认的是陈家的情分,不是钱。她忙把银元捡起来,笑着打圆场:“是我唐突了,李叔别往心里去,我这就走。”转身出了门房,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再多说,不然更讨没趣。
不过她没慌,转个弯就往护院房去,心里早有了新主意。护院梁五正跟两个兄弟掷骰子,见秋桐来,忙停了手:“秋桐姑娘怎么来了?”
秋桐没绕弯子,直接从帕子里摸出六块银元,往桌上一放:“梁大哥,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你们哥几个拿着买酒喝。”
梁五眼睛一亮,却没立刻去拿:“姑娘这是……有啥事?”
“也没啥大事。”秋桐笑得从容,“就是往后府里要是有啥动静,比如有人查我家小姐院里的事,或是问起恋儿姑娘的事,你们多留意着点,帮我家小姐说说好话。这银元,算是我家小姐谢你们多费心的报酬。我家小姐向来出手阔气,往后亏不了你们。”
梁五看了眼桌上的银元,又跟兄弟对视一眼,立刻把银元揣进怀里,拍着胸脯应道:“姑娘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们身上,我们知道怎么说,有任何动静,我们第一时间跟您说!”
秋桐见他应得干脆,心里彻底落了底——老李叔油盐不进没关系,护院这边拉过来,也一样能盯着府里的动静。
秋桐攥着空帕子回到陈一曼屋里时,陈一曼正歪在榻上嗑瓜子,见她进来,抬眼瞥了下:“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都办妥了!”秋桐凑到榻边,把经过一五一十说清——先说给了张妈2块银元,张妈应下绝不多嘴;又提老李油盐不进,没敢多纠缠;最后笑着说,护院梁五他们收了6块银元,拍着胸脯保证为咱们说话,还说以后为咱们盯着院里动静,有消息先报给咱。
陈一曼捏着瓜子的手顿了顿,坐直身子看她,眼神里少了之前的轻视,多了点真真切切的认可:“没想到你倒机灵,知道老李啃不动就转盯护院,没白让我给你机会。”
她说着,让小红拿了块新做的绸缎递给秋桐:“这料子你拿着做件新衣裳,往后院里的事,我多让你帮衬着。”
秋桐接了绸缎,忙屈膝谢恩:“谢小姐恩典!秋桐往后一定尽心帮小姐办事,绝不让您失望!”
陈一曼嘴角勾了勾——有秋桐这么个能办事的人在身边,往后在陈家的日子,倒能少些麻烦了。
这时,秋桐又抬眼:“小姐,我有个主意要对小姐说,小姐是否愿意听一听。”
“快说。”陈一曼秀眉深皱。
“少奶奶走了,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小姐应该趁热打铁,让姑爷把老爷请到西跨院住,这样一来,老爷住得舒心,二来,彻底断了少奶奶回来的念头。”
秋桐本以为献此一计,定会得到陈一曼的赞许,未料陈一曼听了却是淡然一笑,道:“我爹住进西跨院那是必然,但住与不住她也不会回来了。”
“小姐怎说?”
接着,陈一曼便把那日去医院看望谢兰?,与谢兰?约定的事讲了一遍。
秋桐听后摇头道:“小姐,事情不是这般简单。人心隔肚皮,她应是应了,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谁晓得她实际是怎么想的。小姐您想一想,姑爷是堂堂的大会长,年青有为,前程无限,少奶奶是会长夫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试问天下哪个女人愿意放弃如此尊贵的生活?小姐太天真了,怎会相信她的话?”
陈一曼否道:“你是有所不知,这少奶奶天生不是俗物,她把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他当了会长是不假,但那是与小西赘和合作,对她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
“就算少奶奶天生不是俗物,但若是姑爷不同意离婚,就怕小姐是望眼欲穿,到头来依然是水中看花。”
秋桐这番话精准戳中陈一曼的心思,叹道:“我担忧的正是此事,他是不会应的。”
“所以靠谁不如靠已。有一句话说得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靠得住。”说这话时,秋桐的眼睛突然发亮,透出满满的算计,“所以,小姐您还得用些计策才行。这边要拢住姑爷的心,那边还得让少奶奶彻底断了回来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
秋桐沉吟片刻,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秋桐现在就是会一会少奶奶,把话带到,让她彻底死了回来的心,顺便探探她的虚实。”
陈一曼眸子一亮:“也好,闲着也是闲着。今日那个臭丫头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她们顺气。”
于是,陈一曼和秋桐商量片刻后,秋桐只身前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