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撞上萧沉月的瞬间，她的手已穿透自己的胸膛。没有惨叫，也没有退缩，她身体前倾，将那柄融合之剑狠狠刺入心口。
鲜血顺着剑脊滑落，却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银光的液体，如同数据般流淌。她的身躯忽明忽暗，宛如一盏即将熄灭的灯，在最后一刻被强行点燃。
楚昭趴在地上，右手撑着帝道之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站起来，双腿却像被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刚才引爆龙魂碎片的代价太过沉重——经脉尽断，连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还清醒着。
他看见萧沉月缓缓抬头，银发散落，眉心的剑痕再度裂开，渗出细密的光点。她抬起左手，指尖轻划剑身，一道符文浮现而出，随即炸裂成无数光丝，缠绕着剑刃向上攀爬。
“封。”她轻声开口，声音虽弱，却穿透了整片空间。
融合之剑猛然拔出，带起一串银色血珠。她双手握剑，高举过头，剑尖直指病毒核心——那个不断扭曲、试图重组的庞大黑洞。
鲜血顺着手臂流至剑柄，又滴落空中，化作一条由符文凝成的锁链。锁链延展而出，刺入黑洞中心，一圈圈缠绕收紧，越缚越牢。
楚昭咬紧牙关，拖着剑向前挪动一步。
再一步。
手掌在地面留下斑驳血痕，膝盖摩擦冰冷的金属地板，发出沙哑的声响。每一次移动，骨骼仿佛都在碎裂。可他没有停下。
终于，他触到了阵眼。
那是地面上一个古老的圆形纹路，边缘铭刻着失传已久的古文。他将帝道之剑插入其中，剑身没入三寸，纹路立刻泛起微弱的蓝光。
“以帝王之血……”他低声呢喃，拼尽全力割开手腕，让鲜血滴落在阵纹中央。
血液触及地面的刹那，整座母舰的核心区域剧烈震颤。蓝光转为金红，封印阵全面激活，光芒顺着锁链逆向蔓延，直扑病毒核心。
黑洞开始收缩。
内部的嘶吼逐渐减弱，最终化作一声尖锐的鸣叫，像是某种生命体临终前的哀嚎。
萧沉月的身体晃了晃，但她仍站着。她的皮肤近乎透明，体内流动的光丝一根根断裂。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嘴角微微扬起。
“成了。”
话音刚落，封印阵的最后一环闭合。
一道金红色光柱冲天而起，贯穿母舰顶部，直射虚空。黑洞彻底消失，只余下一道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痕。
四周归于寂静。
楚昭跪坐在阵前，一手扶剑，一手垂落。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呼吸急促而微弱。墨玉扳指上的裂痕更深了，几乎要断裂成两半，内里透出的金光如同残星般微弱。
萧沉月缓缓转身。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在颤抖。来到楚昭面前时，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用手撑住地面才未倒下。
楚昭伸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她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却依然带着笑意。
“我说过……会回来的。”
楚昭没有回应，只是将手收得更紧了些。
就在此时，封印阵中央的光芒忽然波动。
一道虚影浮现空中，模糊扭曲，却又清晰可辨。
是独孤绝。
他的脸一半沐浴在光中，一半隐匿于黑暗，嘴角挂着冷笑。
“你们以为……这是结束？”他低语，“这只是开始。下一次轮回，我会准备好更完美的病毒。当你们再次打开这扇门时，便是真正的终结。”
楚昭盯着他，声音沙哑：“你早就输了。”
“输？”独孤绝笑了，“我只是换一种方式继续。只要轮回存在，我就不会真正死去。你们封印的是病毒，而我……是规则本身。”
话音未落，封印阵骤然爆发出强光，虚影剧烈扭曲，仿佛被无形之力撕扯。他的神情变了，不再是讥讽，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这一次……我不想演了。”他说完，身影碎成点点光芒，消散于空气之中。
封印完成。
母舰内部的能量场趋于稳定，但仍有余波震荡，墙壁轻微震颤，似在承受某种压力。
楚昭低头看向萧沉月。
她倚靠在他臂弯里，呼吸微弱，双眸半闭。银发失去光泽，贴在脸颊两侧。手中仍紧握着那把融合之剑，剑身插地，支撑着她残存的意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凉刺骨。
“撑住。”他说。
她轻轻点头，手指微动，似想抓住什么。
楚昭缓缓抬起左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一道旧伤，是过往战斗留下的印记。他用力压下，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不能倒下。
外界情况不明，母舰随时可能失控，南宫雪留下的系统也未必完全可靠。他们尚未脱离险境。
他试着站起，腿一软，险些摔倒，只能依靠长剑，一点一点撑起身躯。
萧沉月的手忽然抓紧了他的衣角。
“别走。”她说。
“我不走。”他答，“我就在这儿。”
她松了口气，眼皮缓缓垂下。
楚昭望着她，又抬头望向封印阵。帝道之剑仍在发光，光芒渐渐柔和。就在最后一缕光闪过之际，剑面浮现出一幅画面。
一个女孩跪在雪地里，怀中抱着半截断剑。她穿着破旧的白衣，脸上有冻伤的痕迹。身后是一片废墟，房屋倒塌，火光早已熄灭，只剩焦黑的木梁矗立风中。
楚昭认出了她。
南宫雪。
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命运。
他忽然明白，为何她会对掌控如此执着——因为她曾经，什么都守不住。
“原来你也……”他喃喃低语。
话未说完，母舰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引擎启动的征兆。
紧接着，地面震动加剧，头顶照明灯忽明忽暗。远处响起警报声，单调而急促。
楚昭立刻警觉，用力拍了拍萧沉月的脸颊。
“醒醒！”
她睫毛轻颤，睁开双眼。
“怎么了？”
“引擎要暴走了。”他说，“我们必须离开。”
她摇头：“走不动。”
楚昭咬牙，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拔起帝道之剑。他将她背上肩头，踉跄站起。
刚迈出一步，身后封印阵突然嗡鸣作响。
一道细微裂痕出现在阵心，虽瞬息间被能量修复，但那一刹那，楚昭分明看到了——
里面有东西在动。
不是独孤绝的残影。
而是一种更为原始的存在，似代码，又似生命，在黑暗中缓缓翻滚。
他无暇多想。
背着萧沉月，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
每踏出一步，母舰的震动便加重一分。
头顶管道开始渗出黑色液体，滴落地面，发出腐蚀的滋响。
萧沉月伏在他背上，一只手仍紧紧攥着融合之剑。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她问。
“记得。”他答，“你在练剑，一剑劈开了三块铁板。”
她轻笑：“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来抢功的。”
“我是来捡便宜的。”他也笑了。
笑声未落，前方通道骤然塌陷。
一块巨大的金属板轰然坠落，堵死了去路。
楚昭停下脚步，喘息不止。
背上的女人动了动，慢慢抽出长剑。
“让我试试。”她说。
剑尖点地，她从他背上滑下，单膝跪地。
楚昭扶住她，注视着她举起剑。
剑身微颤，一道纤细的光刃凝聚成型。
下一瞬，她挥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