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在我掌心滚了三圈，烫得像刚从谢无争的菜锅里捞出来。
通道尽头那扇门终于露了脸——灰石材质，边缘嵌着流动的星纹，像是有人把银河搅碎了糊在上面。靠近半米，脑仁就开始嗡嗡响，仿佛有根铁丝在太阳穴里来回拉锯。队长刚往前探一步，整道门“哐”地一震，星纹炸出一圈音波，震得他踉跄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这玩意儿认生。”我啧了一声，掏出终端调出刚才回溯的脉冲频率，“看来得先给它顺毛。”
手指在屏幕上连敲三下，模拟出和模具共振时的节奏。终端发出低频震动，像老式冰箱启动前的呻吟。星纹抖了抖，颜色从亮银转成暗灰，流动速度慢了一大截。
“行了，防御层软脚了。”我把终端塞回口袋，举起钥匙，“接下来——请菜叶先生登场。”
我侧身挡住队长视线，故意把钥匙往谢无争袖口蹭了蹭。那片蔫了吧唧的枯叶碎屑飘下来，轻轻搭在钥匙背面的凹槽上。
“咔。”
一声轻响，不是金属咬合，倒像是种子落地时撞到陶盆。
星纹彻底熄灭，石门无声滑开，露出背后一片液态般的光幕，泛着青白色涟漪，像食堂打饭窗口那层防苍蝇的塑料布，只不过这回是活的。
“开了？”队长眯眼，“就这么……简单？”
“人家门禁系统主打一个生态认证。”我耸肩，“你带身份证，它只认菜谱。”
谢无争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袖口，又抬头看门内光幕，轻声说：“挺亮。”
“可不是嘛。”我一把揽住他肩膀，嗓门拔高，“这光比咱宿舍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强多了！谢无争，你说你那小白菜搬这儿来种，一天能收三茬不？”
他愣了一下，低头去拍袖子，动作慢悠悠的，像是真在检查有没有叶子掉出来。
我脑子里“叮”一声——系统界面弹出提示：【佛系行为检测成功，成长值+5%，当前进度46%】。
更绝的是，那片光幕的波动节奏居然跟着变了，从原先的“咚—咚—咚”变成了“哒哒哒、哒哒哒”，跟广场舞音响放《最炫民族风》似的，节奏稳了不少。
“有效！”我心里一喜，嘴上继续输出，“要不咱申请个绿色农业补贴？这地方恒温恒湿，还不用交电费，就是虫子可能大只一点——哎，你说要是养蚯蚓，能不能当公会后勤食材供应？”
谢无争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蚯蚓……不太适合炒蛋。”
【成长值+3%，累计51%】
光幕的涟漪幅度进一步缩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安抚住了。
队长看得一脸懵：“你们俩……在对空气讲相声？”
“这不是稳定军心嘛。”我咧嘴一笑，抬脚往光幕迈，“再说了，谁家正经任务入口长得跟果冻布丁似的？不得先试探试探它怕不怕唠叨？”
脚尖刚触到光面，一股吸力猛地拽上来，整个人往前一倾。
“糟！”我立马后撤，但已经晚了——光幕像活过来一样，开始规律脉动，频率越来越快，空气中响起低频嗡鸣，耳朵根子发麻。
队长脸色一变，手按上剑柄，眼神突然涣散，下一秒竟朝我挥剑劈来！
“我靠！”我跳开两步，心说这下完犊子，队长不会被幻觉控制了吧？
千钧一发，谢无争往前半步，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整理鞋带。
【成长值+7%，当前进度58%】
嗡鸣声一顿，队长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渐渐清明。
“我……刚才怎么了？”他喘着气问。
“您可能是低血糖。”我赶紧接话，“建议多吃点含糖量高的，比如谢无争种的甜菜根。”
谢无争点头：“嗯，熟了能炖汤。”
【成长值+2%，60%】
光幕波动再次放缓。
我抹了把冷汗，心想这系统真是离谱，别人打架靠技能连招，我全靠逼队友演家庭伦理剧续命。
正想着，终端震动——预知权限自动触发。
眼前闪出三分钟后的画面：光幕中心塌缩，形成漩涡，所有人被吸进去，谢无争抬手扶人，系统警报炸红。
“还有三分钟大保底。”我低声说，扫了眼队长，“待会儿不管发生啥，别硬扛，顺着吸力走。”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话没说完，光幕突然剧烈收缩，像被人猛地抽了真空，中央出现一个旋转的光洞，吸力暴涨。
队长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前扑。
谢无争反应极快，抬手就去抓他手腕。
我脑中警报瞬间炸响：【主动干预检测！成长值清零倒计时3…2…】
完了！
电光火石间，我一把扯下他袖口最后一片枯叶，塞进自己嘴里，嚼都没嚼就吼出声：“你菜叶子飞了！有机肥要没了！抢救啊！”
谢无争手一顿，眼神立刻从“救人模式”切换成“农夫模式”，低头就往地上看，嘴里还念叨：“哪儿呢……”
【倒计时取消，成长值恢复增长】
可已经来不及了。
光洞完成充能，整片光幕塌缩成隧道，吸力猛增。我们五个人像被扔进洗衣机的袜子，瞬间卷了进去。
失重感袭来，身体不受控地翻滚，耳边只剩下呼啸风声和断断续续的咒骂。
我死死攥着钥匙，余光瞥见谢无争——他闭着眼，神情平静，唇角微微上扬，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钥匙背面的凹槽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细缝，渗出一点绿意，像是有东西在里面发芽。
隧道尽头忽明忽暗，隐约浮现巨大轮廓，像是某种建筑的穹顶，又像巨兽的肋骨。
风更大了。
我的头发被吹得糊在脸上，嘴里那片枯叶苦得舌根发麻。
谢无争忽然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星辉。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我没听清。
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