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悲戚卑微的呼唤在煜璃耳边响起，不自觉间，泪水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裳，煜璃抬起双手掩面而泣，她以为她不该改变既定结局，她以为是她存在于他身边才让他紧张到得了心病。
没想到，真正的他，早已将这颗心都剜掉了，他之所以沉稳平和，是因为他一次次绝望和死寂，又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的尸体和魂魄才勉强撑着这么一口气。
她真该死...她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故意跟他疏远。
真正相认之后，她没有让他得到一丝丝慰藉，反而让他知晓自己将献祭璃的事情，那时的他...该有多痛苦...
煜璃不知道的是，她看煜清真实过往记忆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许是为了刺激煜清，也或许别有所图，魇兽将煜璃的身体情况设定更改，变成了煜璃当时那些年的情况，虽然具体样貌和衣服没有变化，但她的身体素质和情况却是每日急速下降，直至与当年的小煜璃符合。
也或许，折磨幻境中的身心就是魇兽的乐趣，又或许，是魇兽让煜璃知晓那些不为人知过往的代价也犹未可知。
当煜清回过神来将熟睡的煜璃抱到小床上时，他猛然发现煜璃的身体情况在快速衰败，他吓了一跳，顾不得那些伤春悲秋的情谊，叫来了族中医师诊脉。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煜璃没有了护体神力，又受了内伤，如今药物已经无用了，只能将养着，至于煜璃往后的日子如何，连医师也没有具体说法。
煜清坐在煜璃的床边失神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自己是不是就不该任性要一个神胎来陪伴自己，如今可好，让人家活受罪。
此时的煜璃刚刚平复心情，看着煜清从疯魔变得淡漠，再到平和，这个过程尤其漫长，可在这记忆中却是短瞬即逝。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一次见到煜鸿时他会那样说，因为开始的时候他就这样嘱咐煜清的，也为此做了诸多保障，结果因为风凌寒的事情一切都变了。
而最后，煜清慢慢变的淡漠之后，甚至和煜鸿很少来往，经常以神主殿繁忙一说推脱不回煜家，久而久之，煜鸿也不再多提让他回来了。
那之后，煜清就像是被家族和世界挤兑了一样，在外诸多尔虞我诈不顺心，回来也没个避风港，心底里唯一的慰藉也生死不知。
思及此，煜璃猛然回过神来，目光中充斥着冷芒。
“不！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按照原来的方法献祭璃！我要换个办法！”
全部神魂献祭是不可能的，但是将残魂剥离出来重新温养出一个完整灵魂还是可以的！
她知道残魂离体的办法！而且比这样的生生献祭要稳妥许多！只要她安排好后续的事情！最多！最多自己沉睡几年时间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后，煜璃的思绪慢慢沉淀，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对上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紫眸，煜璃下意识瞳孔地震，转瞬便恢复正常，是煜清。
“丫头，张嘴。”
听到煜清柔和的话语，煜璃下意识张开嘴巴，口中被喂了一小口温热的药膳，她眉头微微蹙起，这药膳她尝得出来，是补气血的，明明是煜鸿吩咐族医给煜清开的药膳方子，怎么让自己吃了？
“璃儿。”
煜清唤了一声，煜璃抬眸和煜清满是疲惫的双眸对上，她感觉，这一觉过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变了。
“爹爹给你弹个曲子听好不好？”
煜璃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样说，但是她还没听煜清演奏过，便点了点头，随后煜清在一旁不远处的琴案上召出一把木质古琴，七弦的，莫名的，这把琴看起来很眼熟。
一个音符慢慢飘出，煜璃耳中响起低沉百转的琴音，充斥着迷茫和悲伤，煜璃不解的扭过头看着那认真拨琴弦的身影。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长大了一些，好像有四岁大小了，她已经不需要被抱着就可以自己坐在椅子上了，随后她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水池旁，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投影。
入目便是一副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样子，这副模样煜璃可太熟悉了，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当看到这样的自己，煜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魇兽明显是冲着击垮内心来的，若对面的煜清是真的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怕是疼都要疼死了！
煜璃定定的看着水面的自己，眼神中没有了自我怀疑，只剩下坚毅和决心，她低头借着袖子遮挡，直接自己给自己把脉。
以前的自己身体情况如何她可记得太清楚了，如今感受到脉象和从前一般无二，她就知道，怕是自己等不了多久就会依照当时自己二十一岁的年纪死去。
如今不过转瞬即逝的时间自己都来到了四五岁的时候，她的时间不多了，在死去之前，她想让煜清走出来。
其实煜璃没有和煜清相处的经验，她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样的相处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可以治愈心里伤疤的存在。
身后的琴音缓缓停下逐渐消失，煜璃转过身便看到坐在琴案处沉默着的身影，本想跑过去的，但是刚一提气就感觉胸口闷痛，连忙放缓脚步，改为走过去。
双臂很自然的缠绕着煜清的左臂，瘦瘦小小的人就这样依赖着自己，煜清满是针扎般痛苦的心好似得了一抹疗伤暖流在慢慢抚平。
“爹爹，璃儿困了，想要爹爹陪。”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煜清不自觉的放下了心头萦绕着的无数心魔，在这一刻，他只想满足自己宝贝女儿的要求。
弯腰将人抱在怀中，感受到她瘦小的身子骨，心头刚要生起自责，脖子一暖，煜璃的手臂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
“爹爹，不开心，璃儿也不开心。”
煜璃一边说着，声音越发变小，接近中便是嘤嘤抽泣，煜清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且解释着“璃儿别哭，爹爹没有不开心，爹爹只是在想事情，真的！”
煜璃怕逼急了煜清会起到反作用，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听到煜清的回应便抽噎着放开一些他的脖子，有些迟疑的问着“真，真的吗？可是，爹爹一直都很难过。”
煜清一听这还得了？本来医师就说这孩子身子骨在越发变差，要是因为自己的情绪再心情不好了，更别提静养了！
“没有！爹爹没有难过！璃儿，爹爹知道你聪慧，也能听得懂爹爹的意思，爹爹只要有你陪着就够了，其余的事情不会让爹爹在意的！”
这话像是一个誓言，但煜璃很清楚，这话不只是现在的煜清心中所想，更是真实的他心中所想。
其实他的所求一直都没变过，不过是想有个完整的，安心的，温暖的，有爱的家罢了。
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爱他的父亲和他爱的女儿罢了。
煜璃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芒，脸上却是满满的开心，用自己的脸在煜清的侧脸亲昵的贴着，看样子是信了他的话了。
不多时，回到房间中，煜清一手抱着煜璃一只手在书架上拿了一个玉简，将煜璃放在一旁让她躺着，而他则靠在一旁外侧的床头处。
左手拿着一手可握的玉简，右手握着煜璃小小的手，一边安抚煜璃，一边口中讲述着玉简上的神界趣事。